第四十章 淳于氏来访

今日程少商特地出宫来看裕昌，见她倚着围栏闲闲地捧一卷书在手。换的是家常衣衫，是一袭月白色纱缀浅绣衣裙，任由阳光洒落全身染出一身温柔恬淡的轮廓

裕昌见程少商来了赶忙搁下书，朝她招手问道“今日怎么想起来看我来了”

程少商含笑走进，坐在裕昌身旁说道“皇后命我为她操办寿宴，可是阿姊你知道我的，这才在宫中干了几日啊。我怕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所以想请阿姊替我压阵”

“你啊”裕昌捏了捏程少商的鼻子，笑吟吟的说道。随后见程少商低了眉有些奇怪“最近宫中是有什么事吗”

“阿姊，你听说太子求情的事情吗”

“不奇怪，太子殿下一向仁厚”说完见程少商还是恹恹的，少不得宽慰她道“你是担心皇后，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就不能去求求情吗”程少商好奇的问道

裕昌敛容正色“嫋嫋，朝堂之上牵一发而动全身。将来你家人获罪，你为他寻得真相，罪魁祸首却因别人的求情，而草草了事，你愿意吗”

程少商静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不愿意”

裕昌摸着程少商的头轻柔地说道“世人皆是事不关己时高高挂起，事关亲人之时又是另一种想法。朝堂之事需赏罚分明，方能扶正压邪，万千百姓才有活路。若一味地任人唯亲，便会有欺上瞒下之举，会引起更大的祸事”

“阿姊说的我懂，袁善见就这么说过我”

“原来是我白操心了，有人愿意教你”裕昌调笑与程少商嬉闹在一起

阿素走来，向两人行礼道“公主，程娘子，城阳侯夫人到访”

“她来做什么”程少商歪着头，眉间紧锁

裕昌拉起程少商，为她整理了一下衣物，道“管她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多时，裕昌与程少商就到了正堂，程少商勉强的朝淳于氏行了礼，裕昌则是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走到正位坐下。淳于氏想裕昌这是等自己去向她行礼不成，自己毕竟是长辈怎好如此，“陛下赞公主规矩有度，怎么今日连话都不说一句”

裕昌看了一眼淳于氏，道“城阳侯夫人既称呼我一声公主，当知我的身份，自己的身份”

淳于氏被堵的脸上险些挂不住，但还是勉强笑一笑：“公主，许是听子晟说了些对我的怨言，心有不满吧。不过往事已矣，就算你们不愿理睬我还能不认侯爷吗。子晟碍于君华阿姊在软不下身段来，可不得由我这等妇人先走一步吗？”

她说了半天，可裕昌和程少商一个目不斜视，一个低头喝茶，任由她自说自话。于是淳于氏硬着头皮说道“这两位婢子是我花十万钱从南方买来，歌舞庖厨样样精通，今后就留在府上，将来好好伺候你和子晟”她指着其中一位继续道“这一位子晟祭礼那日已经见过了，很是满意”

淳于氏刚说完程少商心中一惊，她转头望了一眼裕昌，然后又默默的低头捧着茶盏。心中想着凌将军的胆子可真大，不怕阿姊让他横着出公主府大门啊

裕昌看了眼跪在淳于氏身后的两个婢女，呵呵冷笑，听得淳于氏头皮发麻，“夫人好贤良啊，从前也是这样给侯爷介绍的吗”她眼神寒光似冰霜“不像是正经侯府女眷倒像是酒楼拉客的”

淳于氏拍桌而起，失了往日的温和的表象，高昂的语调里满是怒气“我可是你长辈，你竟然如此”她指着裕昌说道“不管公主愿意与否，子晟已是见过那位女婢了，无论如何也要请公主收下”

裕昌轻声笑了笑，“既然如此，阿素”

阿素从门外进来，静候裕昌吩咐“请齐媪来”

“公主这是何意”淳于氏不解道

“夫人既然说人子晟见过了，那我自然要好好看看他是怎么见过了”

齐媪进来向裕昌行礼后，裕昌沉声道“齐媪劳你为那位女婢检查一下”

那位被点名的女婢似一脚踩进了冷水里，惊的她浑身发颤。她不顾尊卑有别，颤巍巍的道“公主饶命啊”

“你家夫人说的凌将军见过你了，我怎么知道是怎么见的，总要查一下才好”裕昌指着正堂一旁的屏风隔断道“就在那，去”

淳于氏心里也一阵一阵发寒，她不敢去想象，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屏风隔断后检查。这位女婢撑不住了，肯定是要说漏嘴的，果不出她所料

那位女婢，爬至堂中，哭喊哀求着“求公主饶命，是夫人下药，凌将军压根没见过我，将军一察觉不对劲就踹门出去了”

裕昌瞧着淳于氏也不说话，淳于氏定下心神，强撑着说道“公主的手段，我是知道了，就是不知子晟知不知道”

“关你何事”

“你，你……”淳于氏脸色铁青，颤抖着嘴唇道“好，好，只待来日公主进了门，看能不能这么傲气”

裕昌站起身，唇边凝了一点笑“那就盼夫人活的长长久久，能见到裕昌进门才好。”

“来人，送客”

看着淳于氏又气又急的往外走，程少商站到裕昌身边，故意大声的说道“阿姊，千万别伤心，城阳侯夫人做惯了这种事情，才以为阿姊也会做”

淳于氏一听两眼一翻，脚下一急，绊倒在了门槛处。身后传来的笑声，让她无地可容，只能加快脚步离开了公主府

程少商拽了裕昌的衣袖悄声道“阿姊，你还好吧”

裕昌拍了拍她的手背，平静且温柔的道“嫋嫋，灿灿先交给你，我去见见凌将军”

然后高声道“来人，备车，去将军府”

程少商看着裕昌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替凌不疑上了柱香，自求多福吧，凌将军

裕昌看着是面色平静的到了将军府，迎出来的梁邱飞，高兴的说道“公主，少主公在书房呢”

“好”

只说了一个字，但梁邱飞听出了这一个字是狠狠咬着磨出声来。少主公是怎么惹到公主了

裕昌推门而入，见门内的梁邱起，说道“梁邱将军事情说完了吗”

梁邱起一愣，随即说道“说完了”

“那就请将军出去，我与凌将军有话要说”

“是”梁邱起静静退出，关上门

凌不疑上前握住裕昌的手，温声道“怎么了”

裕昌不说话步步逼近，直到把凌不疑靠到书房的柱子上，她望着凌不疑，手伸向了他腰间的革带。凌不疑半晌都等不到裕昌说话，而他握住正在解着自己的革带的手，“到底怎么了，还有嫣嫣要是想干什么，我们可以回房去”

裕昌挣开手，似笑非笑道“凌将军去城阳侯府祭拜那日，不是见了位女婢，满意的不得了吗”

凌不疑皱着眉头，“是淳于氏找来了”他顿一顿“你等着，我去找城阳侯”凌不疑这就想走，但革带已被裕昌解下扔到了桌案上，手也在凌不疑的外袍衣带上绕，“将军急忙忙的，是觉得妾不如那位女婢了”

凌不疑听她语气含酸，心里开心了不得，“嫣嫣生气了，那打我好不好，然后我在去给嫣嫣出气”说着就带着裕昌的手打上自己

“很不必”裕昌轻嗤一声，“我自己的气我自己出，只是此刻嘛，我先瞧瞧将军身上有没有什么抓的挠的”外袍应声落地

“如果有嫣嫣要怎么办”

“有的话”裕昌葱玉手指从凌不疑滚动的喉结往下，缓缓划至他的下腹，眼波流转，风流袅娜，“我就送你入宫”手下使劲，凌不疑一时不察，吃痛弯腰。裕昌捡起外袍和革带，三步并作一步来到门前，道“凌将军妾说的入宫，是断子绝孙的那个宫”说完打开房门就跑了，独留凌不疑一人穿着单衣在书房

裕昌来到院门口把手中的衣裳扔给了梁邱起，道“一个时辰以后把衣裳送进去”

梁邱起不敢多问，只好答应，裕昌离开前，又说道“你要是现在送我也不反对，反正挨骂的是你”

回程的马车上，裕昌望着阿素说道“记得回礼给城阳侯夫妇”

阿素沉吟片刻，道“那奴婢多多的送些滋补品过去”

一个时辰以后，梁邱起上前敲门，道“少主公，公主吩咐把衣裳给您送来”

“进来”

梁邱起把衣裳放在案上，头也不抬的就要离开，就听凌不疑说道“今日淳于氏去找裕昌了”

“是”梁邱起沉声道“带了两名女婢一同”

晚间，梁邱飞直接回禀凌不疑“公主给城阳侯夫妇回礼了”他兴奋的说道“送了两名女婢，外加无数滋补品”

梁邱起有些不解的说道“这没什么特别的啊”

“阿兄，狗鞭、海狗胆、藏红花、紫河车、人参听出来没”

“这是…”梁邱起一副难以置信的眼神

“壮阳药，助孕方”凌不疑放下卷轴，轻声道

“公主，这是打城阳侯夫妇的脸呢”

“少女君，真是有仇必报”

凌不疑轻笑出声，随即眼神一冷，“只是此事裕昌难免担了不敬长辈的非议”他重新提笔，道“明日进宫”

“少主公进宫做什么”梁邱飞摸上脑袋

“请陛下派医士为城阳侯夫妇看病”凌不疑无所谓的说道“她既要出气，我来即可”

城阳侯府内，正见淳于氏面色紫涨，蓬乱着发髻，“说我不能生，我跟你们没完”话未说完，随手抓了一个陶瓶就要砸

旁边的婢女跪地，劝着，“夫人，千万不能砸，侯爷知道了可了不得”

淳于氏突然卸了力气，跌坐在椅子地上。拿了绢子呜呜咽咽地抽泣起来。

婢女来到淳于氏身边，劝慰道“夫人，宽心吧，侯爷这些年对夫人也是极好的”

淳于氏勉强止了眼泪，道“在好，我也没有孩子”她忽的想到今日医士说的话“夫人，小产后伤身太过，所以才一直没有身孕”

伤身太过，自己那时虽然被霍君华弄掉了孩子，但自己好吃好喝无数补品的，怎么会伤身太过呢。这些年自己不能有身孕，凌益他也一点都不着急，甚至是不在乎。他是怎么想的，还是说他一早就知道自己不会有身孕了。不，不会的，他怎么能这么心狠呢

婢女连叫了淳于氏两句，她才回过神来，她身子巍巍作颤。婢女只听见她急促不匀的呼吸，脸色苍白的说道“你去帮我办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