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酒楼前
看着上元节还非凡的田家酒楼，今日却被烧成了“碳楼”，司岄悬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只觉一股寒意袭来。
哪怕可能搭上无辜百姓的姓名也要毁尸灭迹……
看来这几日的探查方向是对的。
黑甲卫将田家酒楼的掌柜田朔抓到了凌不疑面前。
凌不疑灯笼从何而来？
田朔回将军，都是小的从集市上采购的，还有一些客人们放在这里的，等着有缘人来猜灯谜的……
司岄悬示意黑甲卫将他带走。
司岄悬他没有撒谎，办灯谜大会是我出的主意，而灯会当晚我也在现场，我看过了那些灯笼，都没有与许尽忠相同的那款。
梁邱起属下也查过了，公主之言的确属实。
凌不疑转身看向田家酒楼。
凌不疑闹出了这么大动静，不可能留下一样的灯笼等咱们查。
凌不疑下尽血本也要毁尸灭迹……这证明我们没有查错人。
凌不疑让你们查肖世子这半年来的开销，可有查出线索？
梁邱起不出少主公所料，就在上半年，这个肖世子还抱怨自己手头紧在都城的日子不好过，但这半年来，他出手十分阔绰，正日历
梁邱起不出少主公所料，就在上半年，这个肖世子还抱怨自己手头紧在都城的日子不好过，但这半年来，他出手十分阔绰，整日里游山玩水喝酒嬉闹。
凌不疑他可有任何产业？
梁邱起他在城中倒是有几间铺子，但他不是做生意的料，亏了个底朝天。
梁邱起上半年他还托人想把铺子盘出去，但后来，非但没有把铺子盘出去，反倒有余钱多开了几家铺子。
司岄悬呵，这危害国家的买卖，可真是来钱快啊……
梁邱飞董仓管和许尽忠做了半年买卖，这肖世子便阔绰了半年，说他们没干系，都没人信！
凌不疑命人去给肖世子的铺子找尽麻烦，定要断了他们的财路。
司岄悬哼，这阔绰惯了的人啊，是过不了清苦日子的。
司岄悬这样一来，他定会铤而走险，一旦他联系下家，我们就有了机会，再顺藤摸瓜找出这背后吞下军械之人……
凌不疑和司岄悬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此时不高兴发现了盲点……
梁邱起这不是程家的马车吗？
司岄悬合理怀疑他们两兄弟是程家追踪器。
司岄悬和凌不疑同时看向了那马车，此时程少商正和程姎掀开了车窗帘子，好奇的看着外面。
司岄悬她们定是去挑生辰礼了。
凌不疑生辰礼？
司岄悬嗯，裕昌郡主邀了程家女娘去她生辰宴，也没点明是哪位女娘。
凌不疑还想追问，却被赶来的属下打断了。
士兵少主公不好了，淳于氏去府上了。
司岄悬看了看凌不疑不悦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膀。
司岄悬子晟，快回去吧。
司岄悬我也好去找少商玩。
淳于氏便是城阳侯在凌不疑和他母亲失踪的那段时间，再娶的夫人。
凌不疑点了点头。
凌不疑东西，我晚上派人送到府上。
司岄悬好。
话毕，凌不疑带着黑甲卫回了府，而司岄悬去跟了程家马车。
……
司岄悬跟上时，程少商与程姎刚刚下了马车。
司岄悬嫋嫋！姎姎！
司岄悬赶紧跑过去，今日一身轻装，方便查案。
程少商昭昭阿姊！你怎么在这？
司岄悬我出来办事，正巧见到程家的马车便跟过来啦。
司岄悬你们是来挑生辰礼的吧？
程姎正是，嫋嫋刚刚还与我商量要不要去恒阳王府找你呢。
程少商是啊阿姊，这样一来幸亏我们没去，不然便是白跑一趟了。
此时另一边传来了一个声音：“请问是程家开设的客栈吗？我家公子因路途遥远预备不足，想讨要些碳薪不知可否？”
门侍很快便答应了，带着那人进了客栈。
司岄悬一转头，却看见了那熟悉的羽扇……
又 是 袁 善 见 ！
程姎袁公子！
程姎有些激动，而程少商跟司岄悬此时低着头假装没看见他……
程姎外面凉，不如进屋歇息。
袁善见不必了。
袁善见说完，看向一旁的司岄悬。
司岄悬偷偷看了那边一眼，没想到正好袁善见也在看她。
她慌忙挪开视线，紧紧抓着程少商的手。
少商赶忙装作刚看见他。
程少商袁公子，数日不见，我家阿兄甚是挂念，不知何时再诗歌唱和……
司岄悬倒吸了一口凉气。
少商咱就是说，不懂咱就不要说了呜呜呜。
袁善见女公子怕是弄错了，“奉虚言而望诚兮，期城南之离宫，登兰台而遥望兮”，那日说要下回再议的，是赋，不是诗。
程姎此时的表情已经变成了崇拜。
程少商是尴尬。
司岄悬是救命来个人快带我走——
程少商……好，赋……是赋……
程少商反握住司岄悬的手。
少商：救命啊阿姊……
此时袁善见缓缓向她们二人这边走了过来，还摇着他的羽扇。
司岄悬很想吐槽，大冬天的咱就是能不能别整这一套那风扇的可是真冷……
袁善见今日风景好，我也闲来无事，正想与人聊聊诗词歌赋……也不知，安平公主是否有空借一步说话？
说完，他便独自离开了。
司岄悬哭丧着脸，抓着程少商和程姎。
司岄悬嫋嫋……
程少商阿姊我还要去挑生辰礼呢慢走不送哈！
程少商撇开了她的手，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一溜烟跑进了自家客栈里。
司岄悬只得抓着程姎。
司岄悬姎姎……
程姎袁公子既已点明了人，那姎姎也……爱莫能助了……
说着，程姎也撇开司岄悬的手，小跑进了客栈。
司岄悬心累……
她只好跟上袁善见。
走到程家客栈旁的一个小院落内，只见袁善见背对着她，看着院内一颗刚发新芽的树。
多言则背道，多欲则伤生。
司岄悬心想，其实袁善见不开口就光站着，也是挺帅的。
可惜他非要张嘴。
司岄悬你……又找我何事？
听到她的话，袁善见转过身来。
袁善见在下等公主几日，你也不曾让人回话。
袁善见是否忘记你当时替程四娘子答应帮在下传话了？
司岄悬愣了愣。
司岄悬这……你不应该去找少商吗……？
袁善见可当时是你，替程四娘子答应的。
袁善见刻意加重了“你”字的发音。
他缓缓向司岄悬走近。
袁善见那么你，便要替我监督程四娘子完成。
他又刻意加重了“你”字的发音。
司岄悬可少商本来就不想替你传话……
袁善见你可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
司岄悬我又不是君子，知道又何妨，不知道又何妨？
司岄悬我没有四匹马，我只有一匹马，就算是我食言，那又如何？
（第一局，司岄悬胜！）
袁善见被堵的十分无语。
袁善见这世上之事，无非恳求、威逼、利诱这三样。既然公主不愿好好说话……
袁善见再次移动脚步，将二人之间原本的五步距离，变成了两步。
袁善见那在下……也有别的法子。
司岄悬看着缓缓逼近又高出她一大截的袁善见，悄悄往后退了退。
袁善见故意压低了声音，开口。
袁善见怕了？
司岄悬你你你，你想怎么样！
司岄悬的脸很快就红了起来。
袁善见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满意的笑了。
袁善见你放心，我不能将你怎样。
袁善见在下薄有微名，倘若公主愿意替在下监督程四娘子传话，将来我愿为你办件事，作为回报。
司岄悬什么事都可以？
司岄悬眼睛闪着邪恶的光。
这可是一笔好买卖。
袁善见除去忤逆谋反、背信弃义、不能娶你这三件事外，其余皆可。
前面两件事还正常，当听到最后一件事的时候，司岄悬有点懵。
不能娶我？除去不能娶我？那不就是要娶我？
司岄悬睁大了眼睛，胡乱开口道。
司岄悬袁善见，你也配？
现在换袁善见愣住了。
（第二局，司岄悬胜！）
司岄悬我出征住在军营，我去庵里当尼姑，我去乡下耕田到老，我躲恒阳王府里一辈子，
司岄悬我都不要嫁你！谁爱嫁谁嫁……
司岄悬说到后面，声音都变小了。
袁善见人生第一次被女娘拒绝，还被拒绝的如此之绝，他不禁有点急眼。
袁善见公主既不曾想嫁我，那可真叫在下吃惊了。你迟迟不提醒程四娘子传话，不就是想吊着在下，好引来相见吗？
（这不明摆着甩锅吗？）
司岄悬张了张嘴想要反驳。
袁善见倘若，你真不想和在下有任何瓜葛，为何不早日提醒程四娘子传话，从此你我二人井水不犯河水啊？
司岄悬有给无语到。
司岄悬不是，袁善见，你也太自恋了吧！
说着，她上去给了袁善见胸口一拳。
结果就是自己手疼。
这人是钢做的吧？
袁善见皱着眉头看着她晃着自己的手一脸吃痛的表情，给她这反应惹笑了。
看着看着，便发现了不寻常的东西。
应该说是他今日才注意到的东西。
她腰间的白玉玉佩，随着她的动作在晃动。
如此显眼。
上面明晃晃的刻着“凌不疑”三个字。
上次没有发现，是因为衣服太厚，她并未将玉佩系在外衣。
除非把她那么多层衣服扒了，跟剥洋葱一样，才能看见这玉佩。
今日一身轻装，他仔细一看便发现了。
原来不愿意嫁他，是因为凌不疑吗？
袁善见没有了笑意，也没有主动开口再说话，只是盯着她的脸。
真的，是心悦凌不疑吗？
难怪那日抛回了他的绣球。
那为什么，她要约他单独相见？
司岄悬晃了晃手，并没有发现袁善见的不对劲。
司岄悬说得好！
司岄悬气极反笑。
司岄悬袁公子，是我的过错。方才袁公子一番教诲，真是令我大彻大悟啊！
袁善见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也意识到自己话说过了，张了张嘴想解释。
司岄悬没给他机会。
司岄悬诚之一物，存诸之则忠，加诸人则恕。
司岄悬这样吧，今日我便让少商代你将话传完。
袁善见还想开口。
但他的话立刻被司岄悬堵回去了。
司岄悬你不必谢我！更不必去寻少商，我替你向她致谢。也请你，远离我的怠慢。
后面一句，她也故意加重了“你”字。
（第三局，司岄悬完胜！）
司岄悬至此之后，我们，两不相欠。
说完，司岄悬便想转身离开。
袁善见如果我以后还需你帮忙，该当如何？
司岄悬若是关于程家人的事，你需得去过问少商而不是问我；若是关于其他人的事，看我心情。
司岄悬袁公子，再 也 不 见。
司岄悬放完狠话转身就走，没有过多的动作。
而袁善见站在原地，看着司岄悬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袁善见如若不是你亲口向我承认，那便不算事实。
袁善见是否再也不见，
袁善见你说了不算。
袁善见我说了才算。
袁善见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
……
回到程家客栈，程少商和程姎已经挑好了生辰礼。
看着司岄悬不好的脸色，她们对视了一眼，默契的没有多问。
司岄悬哎呀嫋嫋，你今日可得代袁善见向你三叔母传话了，他说我要是不提醒你传完给他回信，他就不让我安生！
说着她靠到程少商肩上委屈起来。
程少商这袁善见竟然如此？那好吧，我今日便去找我三叔母，让那人没理由再去寻你。
司岄悬呜呜呜我们嫋嫋最好了~
司岄悬对了嫋嫋、姎姎，这郡主生辰宴，你可得小心。
程姎这是为何？
她招了招手，示意让她们凑近些。
司岄悬那日上元节灯会，嫋嫋揭穿了裕昌郡主是假落水的事实，坏了她的好事，我觉得那王姈邀请姎姎，定是想报复回来。
程姎啊？
程少商那既然如此，我跟堂姊不去不就得了？
司岄悬摇了摇头。
司岄悬裕昌郡主亲自下帖，你们要是不去，她们自然还会有机会编排你们。不如到时候去了，见招拆招，见敌杀敌！
程少商和程姎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
程姎可是……
司岄悬哎呀，届时我跟萋萋表妹一同去，有我们俩护着你们，无需担忧！
司岄悬努力摆出一副自己很可靠的样子。
程姎和程少商满眼崇拜。
……
夜晚，回到恒阳王府中。
司岄悬被袁善见气的不轻，府中的几个侍从看着自家公主风风火火的样子，不禁觉得奇怪。
好像是……第一次见公主这般模样？
像是给人气急了，可是她要是被人气急了不得把那人给砍了？
又像是跟自己闹别扭，但是她的情绪很少外露啊？
几个侍从凑在一起讨论了一番，决定还是让了芯将凌不疑送来的东西递给司岄悬。
了芯女……女公子，这是凌将军派人送来的东西…
司岄悬放下吧。
她的声音闷闷的，正是也司岄悬现在正把头闷在被子里。
了芯得了令，立刻溜了出去。
司岄悬从被窝里出来，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叹了口气。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袁善见。
啧，好想揍他。
好像最近，她的平淡的生活里开始出现了其他颜色。
是袁善见黑色的羽扇，是嫋嫋蓝色的衣裙。
想到这，她又不禁想笑。
可是又想起袁善见今日的话，她又开始生气。
门外的侍从见到司岄悬独自一人在房中上演变脸，有点害怕。
司岄悬拿过凌不疑送来的东西。
那是一条裙子。
是淡粉色的，司岄悬已经很久没穿粉色的衣裙了。
今日是正月二十，是她的生辰。
除了凌不疑和阿兄，再也没有人给她过生辰了。
她懒得操办那么大型的生辰礼。
从凌不疑回来后，他便每一年都给她备了一件礼物。
司崇影给的只是每年这个时候准时的一封家书。
她心中暗暗渴望，希望下一年的生辰，能多些人替她过。
最后，她还是一个人去到了祠堂，跪了一整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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