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神探大战

如今的方礼信对待过去的种种已经学会了避重就轻，粉饰一些自己做过的事情，他的童年过于黑暗悲情，属于他的年少时刻又带着难以启齿的犯罪色彩，和暴力的血色融合了起来。

　　成了阴暗不可见光的往事，他的过去与童年都没有幸福的色彩，也不可能像是唐如薇一样说起来眼睛也弯了弯。

　　有些人用童年治愈着一生，而方礼信清楚因为自己的曾经自己必然过不好这一生。

　　小时候的方礼信总是坐在家乡的台阶前，比起回家遭受的一顿顿毒打，他总是发了疯一般想把自己藏起来，看着逐渐变得昏暗的月色，慢慢变得缥缈的云彩，夕阳落山之际那一道笼罩漫天的血色。

　　年幼瘦小的方礼信总爱用血色来形容刺目的红，因为自己身上的道道伤口。

　　街坊四邻看着他一个人坐在门口也总会发出唏嘘的声音，方礼信知道，每每自己挨打，他们都能听见自己的哀嚎与求救，但世上的人最多的是冷眼旁观，还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

　　除了在背后说几句，这小孩真可怜妈妈是个疯子这样无关痛痒的话，他们甚至不能给自己一点救助，就此认命吧，他这无法翻身的人生，从出生起就注定了多余的宿命。

　　听过许多关于自己父母的事，在议论声中显得越发凄凉。

　　自己的母亲原本是个读死书的女学生，文弱秀气爱艺术也爱画画，却不幸的在自己一帆风顺的人生中，遇上了方礼信的父亲，穷途末路的赌徒，除了一张好看的皮囊几乎一无是处，满嘴的甜言蜜语却也只终止在新婚一年后。

　　贫苦的家庭无法再支撑女学生热爱艺术的心，未婚先孕后就被父母打出了家门，才明白世道的艰辛，但也依旧为了一副好皮囊执迷。

　　世间好景留不住，琉璃易碎彩云散。

　　说来也残忍文弱秀气美丽，这一点在岁月的磨砺下，已经荡然无存了，只留下了家徒四壁的家和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方母几乎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在了两个孩子身上，渐渐的方礼信的哥哥方仁义长大了，少年人的身子拔高，她也打不动了，只剩幼小的方礼信。

　　收拾屋子时残破的美工刀不知在哪掉了下来，被方仁义用来吓唬弟弟用，母亲夺过了刀柄，透着方礼信看见了丈夫的脸，又看见了自己小时候的好光景，一道一道的用刀，往方礼信的身上刻画着。

　　直到血液渗出，方仁义取了绳子将动个不停的方礼信绑的严严实实的。

　　“你啊，好好的当这个疯女人的模特吧。”

　　在他的耳边笑着说着，对待血亲就像对待玩物，方礼信绝望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方礼信“不要...哥哥...救救我。”

　　年少的方礼信还会示弱求救，对他们给予自我，直到看着自己的哥哥从母亲的包里掏出了几张纸币，便露出笑意出逃，没有人喜欢这个地方，可他却把自己的弟弟留在了这里。

　　恶魔滋养出的孩子，也成了恶魔。

　　方礼信忍受着身体的疼痛，渐渐变得绝望麻木，那个该被自己称为妈妈的人似乎很喜欢自己的旧物，也很喜欢自己这个闷声的模特。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像是难以破茧的虫子，越想要挣破，越发现这一切只是徒劳，于是在人烟稀少的路边年幼的方礼信总会抬首看着路边的飞蛾，误以为那扑着火光的，是破茧的蝴蝶。

　　他在绝望中成长，总是灰头土脸的，有时候是哥哥的拳头，他喝酒喝到兴头上后破碎的啤酒碎片，方仁义学着母亲的样子雕塑着方礼信的身子。

　　“看看我的好弟弟，是多好的模特啊，方礼信乖乖的做一辈子的模特吧。”

　　是恐吓，让他的心几乎一瞬间的掉入了谷底，没有人听见他绝望的呐喊，在拳头和刀片里，他的亲人希望他成为哑巴，玩物，祈祷他永远无法为自己发声。

　　当时的他，也希望有一寸光明，可紧紧闭着的门，告诉自己不要期盼被拯救，方礼信也希望自己有个陪伴自己的东西，不管是飞蛾，还是蝴蝶都可以。

　　于是他在垃圾桶里捡回了一只小熊，脏脏的旧旧的。

　　乖乖的。

　　带回家被发现却被母亲撕了个粉碎，残缺的四肢塞不回去的棉絮，他揪着方礼信的耳朵问他。

　　“是不是外面的东西才是最好的，为什么要去捡这种破烂回家？”

　　“说话，我打死你。”

　　方礼信知道这不是在说自己，也不是在问自己，或许是在说他素未谋面的父亲，可她抓不到自己的父亲，只能抓住尚且年幼还飞不走的方礼信。

　　他的希望总是被一点一点的碾碎，不断问自己，会好吗。

　　无声的一切告诉自己。

　　不会，他生在尘埃里，不该奢求，不该奢求救赎和光明。

宇宙从不会给自己回应，除了疼痛，他再也找不到活着的证明，失去了疼痛，血腥，仿佛他也死在了自己的年少时光。

　　他飞不走了，也不能和那只小熊一样彻底的消失。

　　所以，他要自己解决自己的命运。

　　听完了自己说的话，说的曾经，方礼信发现唐如薇将自己抱的更紧了，默默无言，但她的眼泪却落在了自己的领子里，凉凉的，不用想都知道带着一些苦涩。

　　他忽然有一刻的恍惚，仿佛自己真的伸手抓住了真正的蝴蝶，她蹁跹自由，却为自己选择了停留，仿佛那扇门开了开，唐如薇什么都没有，却也愿意护着自己，告诉着方礼信。

　　我不会走的。

　　这像是唐如薇说得出口的话，她总像是一个无畏的勇士，即使手上没有武器，她居然真的没有一刻的放弃自己，耳下的伤痕就是证明，那潋滟的如同彼岸花一样的烙印。

唐如薇“师傅，从今天起阿薇会一直在的，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在。”

　　方礼信不会知道此刻唐如薇的心碎，就像是钝器扎在了她的心上，让她喘不过气，她是拥有共情力的人，似乎也能因为方礼信的话，看见了那个小小的男孩，那个绝望的，看不见明天的空洞神色。

　　她突然更深刻的明白了警察的意义，让更多身处于黑暗的人看见光。

方礼信“我知道的，那是过去了。”

方礼信“好好保护自己，不要为了谁去赴汤蹈火，也不要真的为谁在所不辞。”

因为世上没有人值得。

　　方礼信摩挲着她颈部的疤痕，仿佛嗜血的心也能放的安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