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道我恋幽都,实则只恋幽都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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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正四十五年,修真界祥和安定,除却清河聂氏和幽都容氏,其余各家小辈都已长成,已是该出道和其他家族的后辈们拼资历的年纪了。
容嫣阿凌,来休息一会儿
这小公子眉间一点丹砂,俊秀至极,年纪极轻,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身背一柄金光流璨的长剑,衣上刺绣精致无伦,在胸口团成一朵气势非凡的白牡丹,金线闪着细细碎光。
金凌执着岁华,身形猛然跃起,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挥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剑术出众,身形蹁跹。
金凌阿嫣
金凌见到来人后收起剑,眉目浮上了一层笑意。
容嫣抬起手帕擦拭他脸上的汗。
金凌天资卓越,加上金麟台数不尽的天灵地宝加持,在一众同辈中已是极为出色。
修真界的起落沉浮,作为百年仙门大混战的最终赢家,如今兰陵金氏统摄引领众家,连家主都被尊称为“仙督”。金氏家风原本就矜傲,喜奢华富丽,这些年来高高在上,家族强盛,更是把族中子弟养的个个横行无忌,稍次的家族就算被百般羞辱也只能忍气吞声,唯有金凌在容嫣的悉心教导下虽矜傲,但是不会仗势欺人。
校场附近有休息的地方,金凌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其余侍从见状都退了下去。
金凌我的修为好像有突破了,过段时间便去夜猎
但凡和容嫣在一起时,这位高傲寡言的少宗主就有说不完的话,即使是一点琐事也跟容嫣讲,什么都不瞒着。
容嫣温眸而笑,指尖抚着他的鬓角。
容嫣不必急于求成,等待机遇便是
不论容嫣说什么,金凌都向来言听计从,似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金科玉律。
金凌一脸乖巧的模样让容嫣更为喜欢。
容嫣阿凌饿不饿?
不管金凌年岁多大,在容嫣心里,依旧是当年那个爱闹人的小小男孩。
容嫣随身都备着一个荷包,里面装的是一些点心,都是她亲手做的。
金凌吃着点心,歪身倚在她肩膀上,容嫣早已习惯他的亲近,十分自然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金凌脚边卧着一只黑鬓灵犬,是金凌养的宠物,当初金光瑶送给他的礼物,金凌喂它取名为"仙子"。
自此以后,容嫣再也不让人称呼她为"瑾姝仙子"。
突然仙子站了起来,修士走路通常不发出声音,意识到有人来了,金凌下意识以为是江澄,立马坐起身,腰杆挺直,嘴里还嚼着东西。
聂怀桑阿嫣,啊金小公子也在这呢
聂怀桑也算是金凌的长辈,他咽下嘴里的点心,站起身行了一礼。
金凌聂宗主
聂怀桑微微颔首,然后看向容嫣,手中折扇拍着掌心,弯眉一笑道:
聂怀桑阿嫣,我新得了一只有趣的灵宠,你要不要看看?
容嫣好啊
金凌撇了撇嘴。
金凌灵宠有什么好的,这里不也有仙子吗?
聂怀桑瞥了一眼金凌,不置可否。
聂怀桑小金公子已经不是当初的奶娃娃了,总不能一直把阿嫣留在金麟台吧
聂怀桑口齿伶俐,嘴皮子功夫厉害,金凌自然说不过他。
江澄聂宗主所言极是
一名紫衣青年信步而来,箭袖轻袍,手压在佩剑的剑柄上,腰间悬着一枚银铃,走路时却听不到铃响。
这青年细眉杏目,相貌是一种锐利的俊美,目光沉炽,隐隐带一股攻击之意,看人犹如两道冷电。走在他们十步之外,驻足静立,神色如弦上利箭,蓄势待发,连体态都透着一股傲慢自负。
旁边缓步走来的便是如今修真界的仙督,他听到聂怀桑的那番话,面上的笑差点挂不住。
他当然恨不得容嫣每日住在金麟台。
聂怀桑江宗主
三位宗主互相行礼,却是一个比一个随意散漫,目光交聚在一起,江澄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
#江澄所以阿嫣来莲花坞做客吧
聂怀桑握着扇子的手一紧,差点跳起来。
聂怀桑江宗主贵人多忘事,前几日阿嫣不是刚从云梦回来?
金光瑶在金麟台多住几日也无妨,阿凌的课业还未完成
这三人气氛微妙,关系也难以言述,聂怀桑和江澄当年在姑苏听学时有同窗之谊,而金光瑶在未被认回到金氏时,曾在清河聂氏当过副使。
应当是不错的关系,如今一见面个个说话带刺,剑弩拔张。
互相之间带着抵触与排斥之意。
容嫣不了,我还是回幽都吧
金凌低着头,闷沉沉的说道:
金凌那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江澄最是见不得金凌这一副可怜模样,扬声斥道:
#江澄金凌,你都多大的人了,不做你该做的事情,整天闲着黏人
金凌只觉烦闷,从小到大,只要舅舅看到他和阿嫣亲近,都会刺他两句,倒也习惯了。
聂怀桑阿嫣,最近我们家祠堂的刀灵又狂躁起来,你能不能来不净世弹几首安魂曲
聂怀桑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聂怀桑作出胆怯之色,顺势又扯住容嫣的衣袖。
容嫣这……好吧,我同你一起去看看
聂怀桑依旧和当年没什么两样,温顺眉目,俊秀而富有雅趣,不似宗主,仿若一直是那个云深不知处捉鱼戏水的少年。
金光瑶勉强笑着说道:
金光瑶怀桑,二哥不是帮你解决了吗?
聂怀桑摆摆手,折扇"哗"的打开,双目直勾勾的盯着容嫣。
聂怀桑三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哥处理蓝氏宗务忙碌,我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他
江澄看着他紧握着容嫣的手腕,只觉一口恶气盘旋心头,越升越高。他眯了眯眼,左手有意无意在右手食指那枚指环上细细摩挲。
江澄聂怀桑,那你好意思麻烦阿嫣,自己家的事不会自己解决?
江澄抛开勉勉强强维持的一点礼仪,冷声讥讽道。
这是个危险的动作,人人皆知,那枚指环乃是个要命的厉害法宝。一旦江家家主开始碰它了,便是有杀意了。
聂怀桑立马闪身躲到容嫣身后。
聂怀桑江宗主,好好说话,别动手
聂怀桑整个人都快贴在容嫣身上了,金光瑶唇角的笑容总算消失,对了几分严肃,不过依旧温和,如同兄长对不懂事的弟弟语重心长。
金光瑶怀桑,把手拿开,你和阿嫣男女有别,这样实在不太好
金光瑶咬字加重了"男女有别"这个词。
不仅是对聂怀桑说的,同时也是对金凌所言。
金光瑶察言观色极精绝,加上心思极为细腻,早看出金凌对容嫣的心思,幼时金凌黏着容嫣,如今愈发年长,却还是经常抱着她,亲昵之态让金光瑶格外烦乱。
金凌眉眼染上一丝阴沉,有几分相像江澄,他默不作声,心知小叔叔没有恶意,但他还是厌烦这些繁文缛节。
容嫣晚吟,我去不净世察看一番,回来再去莲花坞
江澄脸色稍缓,抬脚走到他面前,牵住她的手,而后缀着紫晶石的银色指环便平躺在她掌心,紫电是认了容嫣为主的。
江澄我不太放心
容嫣指尖一触碰到紫电,细微的紫色电流蔓延在手心,那枚戒指便戴在了她的手指上。
容嫣对他嫣然一笑。
聂怀桑以折扇遮面,眸色晦暗不明,却无人看到,他又牵起容嫣的手,心有余悸的说道:
聂怀桑阿嫣我们快走吧,不净世被闹得不安生
容嫣无奈,便随着他往外走。
江澄看什么看,下个月大梵山夜猎,你给我老老实实的练习功法,提升修为
江澄别到时候再丢人
金凌呆呆的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回过神来,被江澄一顿冷嘲热讽,脸色也拉了下来,厌倦的哼了一声。
金光瑶转身离开,他房中有一朵金星雪浪,虽说金麟台遍处都是,但唯有这一朵,曾被容嫣戴在发髻上,他每日以灵力温养。
忽而想到了那日,宴席上容嫣衣摆沾湿,中途去换身衣服,归席时一身金华骨端凝,星雪浪衣裙,眉黛青颦,若非额间无朱砂,真似金氏的人。
而金光瑶当时久久怔神,连杯中的酒都洒落,那一身行头打扮,真似仙督夫人,若她嫁与自己,应是这身服饰。
金光瑶喉咙微涩,转身步入书房中,桌上有一幅精心描摹的画,上面的女子正是身穿金家礼服的容嫣。
金光瑶阿嫣……
金光瑶指尖轻柔的拂过画中人眉眼,眸中痴痴的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