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月光撒下，Z市的一棵老梧桐树下，站着两个俊气少年。
地上躺着的，是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满是伤痕的胸膛不断地上下起伏，紊乱的喘息无法平复，竭力争夺着空气，在人间与地狱之间努力挣扎着。
看见他没办法反击和做出任何反应后，江赖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扔掉沾了血的棍子，不爽地暗骂了一声。
没想到是个这么不禁打的废物。
浓浓的血腥味弥漫着周围的空气，钻入鼻子里让人觉得恶心，无法容忍，他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江判手里的棍子还没扔，似乎也并没有这个打算，晚风吹过他眉前的发鬓，月光微弱，无人能看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虽是背影，但江赖看见他握着棍棒的手越来越紧，仿佛要把棍棒给活活掐碎的样子，就知道这事还没完。
江赖忙上前一步抓着他的冰凉的手背，担心地看着他:“哥哥还要继续吗？”
江判扫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的手。”
不是不恨，江赖甚至比他还恨面前这个狡猾的人，可他不希望哥哥为他去坐牢，所以他只能阻止，也只有他，能够阻止。
于是江赖只好忍着痛，装作满脸松懈地道：“我的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看着他裹着白胶布的手腕，江判一双清澈的黑眸半信半疑。
江赖水汪汪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哥哥，他已经吸取教训了，何况人还被打得半死半活的，伤成这样至少得在医院躺上一个半多月，怎么还敢来找我们寻仇。”
“你手上的伤完全恢复也得好几个月吧？”江判用另一只手推开他，“不够，这不公平。”
看着眼下动弹不得的人，江赖傻眼了:“这、这不公平？”
“嗯。”
不公平，死也不足够，死一千遍一万遍也不够。
江判正要往眼帘下的人走近点，却被一只手死死拉住了，结果一步也没能迈出去，他无奈，只好暂时放弃，回眸看着那个拉着他的人。
抓着他不肯放手，江赖凝视着他的眼睛：“够了哥哥，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面对同样身高的弟弟，总能想起他手腕受伤的当天，因此，江判哲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愿意宽恕的表情：“在担心什么？我自有分寸。”
担忧的眼神依旧没变，江赖却换了一种可怜兮兮的语气：“哥哥，我害怕。”
“……”江判一下子没辙了，叹了口气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如果他死了，哥哥就会被抓，我不希望哥哥的未来是在牢里度过的，我更是没办法接受哥哥不在的日子。”
江判不说话了，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克制住心里的火气，平复着情绪。
这人是不该活在世上，但也不能目无法度，真的把人往死里弄。打个半死不活给个教训，这就是混HEIDAO的规矩，可在他眼里，却是最无法接受的规矩。
该死的人就该死，活在这世界上，也只能是个祸害。
越想越恨，为了让自己不再动杀心，他只能克制自己不要再想。
可这是徒劳的。
最后，江判干脆松了手，棍棒掉落在地上，发出邦邦邦的响声。万般无奈地看了忧心忡忡的江赖一眼，然后挣开那紧握着他的手，走到高大的老梧桐树旁，从兜里掏出一包烟，一根接一根地抽了起来。
·
六月初，深蓝色的万里长空，没有一丝云彩，太阳公高挂在天上，耀眼的光芒照射着二中校园的每一个寸土地。
今天周二，太阳出来得早，江赖刚到学校就犯困。
煎熬地走了四层楼，提不起精神的眼睛才缓缓有了些希望，在走廊上走了一段路，便有气无力地进教室，什么也没顾上，眼里只有自己座位的凳子。
往凳子上一坐，也不管张聘这个八卦神在跟他们聊什么，他把俊俏的脸埋在臂弯里，争分夺秒倒头就睡。
一路跟他走过来的江判目睹着，对这一系列动作早已习以为常，所以一直没说话，实在不忍心打扰到这个“睡美人”。
张聘也是，经过这么多天吸取的教训，早就习以为常了。
往常看见赖哥这幅样子进教室的门，他都是果断与兄弟们闭嘴，还得帮忙照看赖哥周围有什么不省油的灯吵到他，因此，教室黄金区域的成员们安静得像一只只守门的狗。
但，今夕不同往日，昨晚那事儿的结果张聘都还没听到半点风声呢，只知道隔壁的王肖刚捎信过来，说岳齐那家伙今天到现在都还没来学校。
不去吵赖哥，那找一哥问问总行了吧。
江判刚在江赖隔壁坐下来，就点了一根烟，看着窗外宽大的操场，十分平静地抽着。
坐在江赖后桌的张聘很快蹦了过来，就坐在江判后面的空位上，他开口就直奔主题，但声音很小心翼翼，怕吵到隔壁一尺之外的人：
“一哥，岳齐那小子收拾了没？”
操场人渐渐多了，江判忽然变得烦躁，转而看向天空，不经心地把烟拿开，懒得回头，只淡淡地嗯了声。
张聘继而压着嗓子问：“那，断胳膊断腿没？”
江判懒洋洋地回答：“不知道。”
“一哥，揍这小子决不能手下留情啊，竟敢对我们赖哥动手，也不瞧瞧他那个怂样！要实力没势力，要势力没实力，就知道玩阴的，以为赖哥会吃这套？我们赖哥直接一个打八个好吧！”张聘越说越激动。
不动声色地掐了烟，江判紧接着又点上一根，开口纠正道：“他们是九个。”
“诶对，是九个……”
江判看着讲台上的黑板，嘴里呼出薄弱的烟圈，嗯了声。
“一哥，待会儿我叫兄弟们多盯着点，你放心，一有消息我绝对第一时间跟你说！反正不把那家伙盼成瘸子我们誓不罢------”
“张聘你TM的有完没完！”江赖埋在臂弯里烦躁地大骂三字经。
张聘无辜极了，闭上嘴后，自觉滚回江赖后面的位子，虽是翻开书来看，但注意力不在上面，心里不断地念叨赖哥脾气真不大。
一哥和赖哥，一个痞气大，一个脾气大，不愧是亲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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