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恙跟着黑瞎子窜进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子,巷子幽暗,几乎看不清路面,也幸好巷子里没有堆放杂物,走起来不算困难。
黑瞎子看了眼手机屏幕,冷光打在他脸上显得有些阴森,他回头对吴恙道:“时间要来不及了,等会跟紧点。”
吴恙:“好。”
黑瞎子忽然往前跑了几步,脚往墙壁上一踏,跃上了墙头,站稳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道:“需要帮忙吗?”
吴恙没理,依样翻了上去。
月光如水,清冷的银辉如薄雾,雾下有两个人蹲在墙头,一大一小。
大的说:“看上去功力没废。”
小的回道:“哪能啊,我只是出国念书又不是残废了。”
“之前长头发多好看一小姑娘,现在,啧啧……”黑瞎子看着她,这才发现她头发剪短了,现在像个风流俊逸的少年,单看脸确实有点雌雄莫辨。
“你家住海边?管这么宽?”吴恙毫不客气的反讥道。
黑瞎子笑了,一只手向她伸过来,吴恙抬手挡住,微微皱眉:“走不走?”
黑瞎子没捞到人,空着回来的手推了推眼镜,笑了一下:“别急。”
吴恙:“……”
刚刚还说来不及,现在又说不急,她不想再搭理他了,嘴里没一句实话。
她向下一跳,稳稳落在地上,黑瞎子站起身看着远方,霎时一道金色火花冲上天空,他立刻跳下墙头,边走边说:“走了,看鱼有没有进网。”
黑瞎子带着她左拐右蹿,摸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周围没有人,非常安静,牌匾上写着墨汀居,他推开门进去,里面是园林布置,小桥流水,石子路旁几盏荧荧灯火,再往里走,一座仿古式建筑灯火通明,大厅里站着几个人,一个人被绑着跪在地上。
黑瞎子问:“抓到了?”
领头人陈乐山摇头:“抓到了个小喽啰,没什么用。”
他看向黑瞎子身后的吴恙,眼睛一亮,走过来道:“这位是?”
黑瞎子侧身让出吴恙,替两人介绍:“这是我徒弟,叫吴恙。这位是陈老板陈乐山。”
吴恙冷淡地点点头,没多说话。
入座后,陈乐山给两人倒上茶,开始说起经过。原是黑瞎子接到吴恙的消息后,把这事跟陈乐山说了,他瞬间就知道这事是谁做的,便根据吴恙给的假信息,在墨汀居这边设下了埋伏。结果,等了半天,只抓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其他人的影子看都没看见。这个小喽啰问了半天,什么也不知道,只说是有人给他钱让他来这里一趟,其他的一概不知。
吴恙听完,没什么反应,这种结果她早就预料到了。对方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她房间安装摄像头和窃听器,这种小伎俩不可能会上当。不过,她也没想着能把对方钓出来,摸清楚方向才好知道下一步要怎么撒网。
她抬手看了眼时间,八点四十六,还没到九点,顿时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放出假信息,对方就算知道是假的,也会派个人过来看看,若是假的没损失,若是真的再好不过。但现在还没到九点,没到她放出去的假时间,人却提前抓到了。
吴恙:“事情不对!”
黑瞎子:“有问题!”
吴恙和黑瞎子同时出声,话音几乎刚落,外面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失火了!”
“着火了!着火了!”
两人对视一眼,冲出去一看,外面浓烟四起,不知从哪起的火,夜风拂拂,火势越来越大。
“妈的,被反钓鱼了。”吴恙低声骂道。
黑瞎子扯着她的裙摆,从上面撕下两条布,打湿后递给她,“先出去再说!”
陈乐山见自己中计了,脸色铁青,也没管黑瞎子他们,带着自己兄弟闷头冲了出去。
吴恙跟着黑瞎子绕到后院,那里火势相对小一点。后院有一座假山池还没被波及到,黑瞎子率先跳进池子里,打湿身上衣服,吴恙也进去滚了一圈。
两人身上都湿了后,黑瞎子撑着滴水的外套,将吴恙护在怀里,顶着火势从后门冲了出去。
冲到安全距离,黑瞎子扔掉被烤得发烫的外套,看着大火中的墨汀居,唇角紧抿,神色不明。
吴恙被护在怀里,但也直面了那扑面而来的熊熊大火,看了两眼院子,脸色非常冷,对黑瞎子说道:“走吧。”
他们走到正门,门口稀稀拉拉站着陈乐山几人,墨汀居的火势已经被控制住,起火的原因是院中小亭子那被人浇了一圈汽油,恰逢晚上有风,火势才迅速蔓延。
看这手法,不像是要置他们于死地,反倒像是要给他们制造麻烦,当然对放火的那些人来说,若是他们不幸丧生,那也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
陈乐山黑着脸色对身旁一个手下吩咐了几句话,随后便坐上了车。那个手下人走过来硬邦邦地说:“两位,麻烦跟我走一趟。”
吴恙看了黑瞎子一眼,知道这趟非走不可了。消息从她嘴里传出来的,现在众人差点丧生火场,怀疑她也无可厚非。
黑瞎子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人是他带来的,他也有责任。
他们俩被带到一座别墅,陈乐山坐在中间的沙发上,面沉如水,旁边有个医生正在为他包扎伤口。
吴恙和黑瞎子现在客厅中央,四周围着一群人,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们。
吴恙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这种被审犯人一样的感觉,手臂微动,黑瞎子拉了她一下,微微侧身挡在她身前。
他看着陈乐山说道:“陈老板,这次是个意外。我们也没想到对方将计就计,来了这一出。”
“黑爷,我相信您是不会做这样的事。”陈乐山挥手让医生退下,走过来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眼睛在吴恙身上转了几下,继续道:“但您能保证她不会做这样的事吗?虽说她是您徒弟,但我也没办法完全相信。”
“陈老板,我向您保证她绝对没有问题!您要是信我就信她,再说她也没必要让自己也死在火里啊对吧。”
吴恙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瞎子,伸手拉了他一把,低声问道:“你在搞什么鬼?”
黑瞎子将口袋里的卡掏了一角给她看,小声回道:“他给钱了。”
随后又补了两个字,“很多。”
吴恙沉默了,她现在也不能说黑瞎子掉进钱眼里了,她自己身上就没几个钱,仅有一张黑卡还不知道会不会被吴二白冻结。
陈乐山也不在意他们俩说悄悄话,只看着黑瞎子,说道:“您虽是这么说,但我还是想要您给我透个底,我好安心一点。”
他的透底无谓就是想知道吴恙的来历。
吴恙:“若是不说呢?”
陈乐山笑了一下,“那我只能相信黑爷不会坑我了。”
吴恙眉头微挑,这个回答倒是出乎意料,多看了陈乐山两眼,“吴家的。”
“九门吴家?”陈乐山微微惊住,显然没想到她来头不小。
“你知道?”
“这怎么会不知道,只要混这行的没有一个不清楚九门的。”
陈乐山此刻放下心来,有吴家这座大山顶着,这趟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在接下来的交谈中,吴恙得知在她房间放监视器的那群人是从香港来的。
几个月前,陈乐山在西双版纳倒斗,巧合下得知了南诏国地宫的消息,出来后,跟他合作的那人转身就将消息卖给了从香港来的雇佣兵们。那些人受雇于香港某一富豪,消息传回去后,那边就下达了命令,必须要进入地宫。
于是,陈乐山和雇佣兵们第一次撞上,陈乐山准备不足,吃了个亏。好在他掌握的信息比对方多,才没有被对方抢先。
这次来到丽江,是有条线索指向这里,没想到他们来到这没多久,那群人也跟着过来了,还盯上了她。
不得不说,那群人获取消息的速度很快,她刚和黑瞎子碰上面,第二天房间就被装上了监视器,并根据她给的假消息迅速做出反应,来了个将计就计。
“那现在有什么打算?”吴恙问道。
陈乐山掏出一张地图摊开,指着上面一个地点,“最新得到的线索指向这里。”
玉龙雪山旁边的一座籍籍无名的小雪山。
陈乐山觑了几眼吴恙的脸色,从口袋掏出一张卡来,推到她面前,“我不会白让您帮忙的,这是一部分报酬,等事情结束,我给您二位结尾款。”
吴恙没想过要收钱,但这钱都送到眼皮子底下了,黑瞎子在旁边还用手指暗戳戳地扯她衣服,不停地给她示意让她把钱收下。
吴恙从他手里将裙摆扯回来,朝陈乐山笑了笑,拿过卡片随手往黑瞎子怀里一塞。
陈乐山见她如此,挑了挑眉,看样子,两人关系不太简单。
黑瞎子拿到卡第一时间便塞进了怀里,生怕吴恙后悔找他拿回来似的。
吴恙:“……”
吴恙:“我是让你给我收着,不是给你。”
黑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