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血字

吴恙走过去，张起灵正打着手电看石碑，听到声音，他抬头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心中却是在嘀咕，谁惹她了？脸色这么冷。

她用手电照了一圈那四只石猴和石碑，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异常，那道声音凭空出现又突然消失，且单单只有她听到了，是幻觉吗？她有些拿不准，这一路上并没有发生让她产生幻觉的事，若不是幻觉，那是什么呢？真的是预言？

胖子还在消化吴邪的话，陡然见到吴恙藏在雾气中苍白的脸，身上的肥肉一抖，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但从未想过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会有多狠，今天他倒是见识到了，长大了的小女孩学会了隐藏，但那份对生命的漠视仍旧流淌在血液里。

不好教啊…呸…他在想什么呢，胖子对自己突然出现的教导之心非常唾弃，他何德何能去教她。他在心里呸呸了好几声，才移开目光。

吴邪摸到石碑上刻着小楷字，将其念了出来，胖子不懂其意，吴邪给他解释了一遍，说如果有缘就可以通过石碑的门进入天宫，胖子见上面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呸了一声。

“算了，天宫没缘分，我和明器有缘分就行。”他一边弯腰在水里摸，一边小声嘀咕。

吴邪转头看了看一直冷着脸的吴恙，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又看到张起灵脸色也很差，叫了他几声，张起灵没应。一个两个都不理人，他是欠他们钱了？吴邪心里快郁闷死了，闷油瓶这样他还能理解，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妹妹为什么要嗖嗖地对他放冷气，太让人委屈了！

胖子这时从水里捞出了一个潜水镜和一个被撞瘪的氧气瓶，他试着用了一下，似乎不行，他又扔回了水里，催促着吴邪快想办法，水位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升上去。

吴恙靠在岩壁上，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他”是谁，会有谁对她起杀心，突然身边一动，她抬眼看去，张起灵垂着头，一双眼睛像死灰一样几近绝望的眼神，一直挺拔的脊背一下子被击弯了，他沉默地坐在她旁边，嘴唇毫无血色，吴恙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吴邪和胖子跑了过来，就听到张起灵那沙哑到极致的嗓音说道：“二十年前的事，我想起来了——”

张起灵开始叙说起二十年前，他在西沙考古队里发生的事情，换个说法，那些事可以说是后来发生的一切事情的起源，所有的布局从那时开始启动，但仅从他的叙述中，是无法窥见这个巨大的谜团从何起从何落，也无法得知他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更无法得知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是参与者也是推动者。

吴恙听到他说吴三省像个女人一样坐在石碑前装扮，手指动了动，眉头微拧，显然是想到了雾中的那个声音，难道是“她”附身了吴三省？

说到他们闻到了一股奇香，这个故事便也到结尾了，张起灵说完，叹了口气，看着吴邪说道：“吴邪，你的三叔有问题，当初在鲁王宫你们拿出来的金丝帛书是假的，被你三叔和大奎给调包了。”

吴邪听得浑身发冷，大叫反驳：“放屁！他娘的那东西不是被你给掉包了？”

张起灵深深地看他一眼，摇摇头说道：“不是我，你三叔和大奎从树后面打洞，一直挖到了棺材底下，这也就是为什么大奎必须要死。”

吴邪不相信三叔会干出那种事，他求证似的看向吴恙，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解吴三省，他希望能从她那得到肯定他的答案，吴恙看着他渴求的眼神，轻轻摇头。

“哥，我不知道…”她又顿了一下，似是有些为难，继续说道：“单从这事看，确实有点像他的风格。”

随后又补了一句，“哥，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吴邪脑子乱成一团麻，想来想去也得不到答案，只有找到三叔本人才能了解到事实真相，不对，现在他本人说的话也不能信了，吴邪苦笑一声，整理好情绪，抬头便对上了吴恙的眼睛，心里一颤，她还不知道他已经下过一次墓了！

他略有些心虚的移开眼睛，看到胖子蹲在石碑旁，装作女人翘着兰花指在梳头，很是辣眼睛，他眼角余光又瞥了眼吴恙，见她仍看着自己，连忙跑到胖子旁边骂他天天搞事。他现在一对上吴恙的眼睛，就心里发虚，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她说。

吴恙收回目光，对吴邪下墓这件事不置可否，他作为吴家的独苗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只不过时间比她想象的要早。

胖子和吴邪两人商量出对策，打算进入天宫，等退潮的时候打破天宫顶出去，吴恙和张起灵都没意见，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几人依照形式找到了天宫门，胖子打头，其次是吴恙，张起灵殿后进入了狭窄的通道里，走了一段时间后，胖子突然“哎哟”一声，说道：“不对不对，这石道有问题，我之前走还顺的，现在都卡我屁股了！”

吴恙伸手摸了摸石壁，转头迅速道：“快退！这石壁在合拢！”

张起灵点点头，转身跑向出口，这时候石壁又合拢了不少，他伸手去开暗门，弄了两下，暗门纹丝不动，突然骂了一声，“有人把门轴卡死了。”

石壁一点点合拢，胖子和吴邪都非常急躁，眼见着要被压成肉饼了，张起灵抬腿往上一跳，两腿蹬住了两边的石壁，“往上爬，速度快点，应该还来得及！”

现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纷纷跟着张起灵往上攀爬，很快爬到了天花板，吴邪伸手敲了一下青石板，空心的，说明有洞可以出去。

张起灵沿着天花板摸索了一会，突然手电筒对着一块青石板闪了闪，这时候胖子几乎撑到了极限，吴邪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有吴恙因为骨架小身形瘦能好受一点，速度也比其他人快一点，他们迅速爬过去，就看见青石板上写了一行血字。

“吴三省害我，走投无路，含冤而死，天地为鉴——解连环。”

吴恙看到这行字，心中一跳，解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穿着粉色小洋裙的背影，她好像姓…解？

吴邪也是看的心惊肉跳，但此刻情况容不得他多想，爬了几步终于找到出口，张起灵先跳出去探了探盗洞结不结实，确定后将吴邪拉了上去，吴恙双手一撑，很轻松地跳了出来，看得吴邪一愣一愣的，胖子就有点受苦了，背上磨掉了一大块皮才被拉出来。

胖子靠在那气喘如牛，嘴里发了狠地说：“这次长记性了，回去后不减掉个几斤，我王字倒过来写！”

吴恙很想说“王”字倒过来写还是“王”，但看到他那幅凄惨模样，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几个人靠着盗洞砖壁休息恢复体力。

恢复得差不多后，便开始继续向前爬，胖子爬了没两步，感觉后背一阵瘙痒，伸手挠了几下结果痒得更厉害了，忍不住靠在墙上蹭，吴恙跟在后面看到他背上都被蹭出了血条，连忙拦住他。

“别蹭了，再蹭下去皮要烂了。”她边让胖子转过身，伸手去揭开他的衣服，一只手伸了过来拉住她。

“我来。”

吴恙往旁边挪了挪给吴邪腾出位置，胖子衣服被掀开，上面很多被莲花簇箭头抓破的伤口长出了白毛，看上去就像是发霉了一样。

胖子痒得受不了，手被张起灵按住了，只能扭动身躯缓解一下痒意，“别他娘的磨蹭了！胖爷我要痒死了！”

吴恙拿出匕首在那伤口处按了一下，一股黑血就流了出来，“那箭头有问题。”

“那我怎么没事？”吴邪撸起袖子，露出了有些红肿的伤口，并没有出现和胖子一样的症状，胖子痒得嗷嗷叫，吴邪见状，也没了办法，只道：“我现在给你试试吴家自制的止痒水，不保证管用啊。”

“你他娘的快点！实在不行，给我剜两块肉下去止痒也行！”

吴邪往胖子背上吐了两口唾液，戴上手套将它涂开，刚一抹开，胖子就受不住疼，叫的跟号丧似的，吴恙见他如此不拘小节，默默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胖子嚎了两嗓子，被吴邪提醒，感受了一下还真不痒了，问起了吴邪那自制的止痒水还有吗，他匀点带身上治蚊虫叮咬，吴邪哪敢跟他说那是口水，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张起灵见他没事了，便招呼一声开始向前爬。

胖子从吴邪那讨不到东西，便从吴恙身上打起了主意，他小声问她有没有那玩意儿，吴恙瞥了他一眼没理，胖子不死心地说若是没有东西告诉他配方也行，他自己做，吴恙这才正眼瞧他，默默地说了一句。

“你不会想知道的。”

“哎哎，我想知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我又不拿去卖钱！”

胖子缠了吴恙一会便被她如刀般冷眼刺了回来，小声嘟囔着吴家两个小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