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

我和他坐下来，都望着远处发呆，听着风吹动芦苇的沙沙声。

“属下……冒昧问一句，小姐何时成婚？”

“一月以后。”

他没有回答。

我们就这样，在芦苇丛中坐了一下午，再也没有说过话。直到太阳西沉，芦苇都被染上了金黄，我才想起时候不早了。我起身与他道别，刚走出了不久，卢炜叫住了我。

“小姐！”

我转身看向他。

“愿小姐，一切安好。”他规规矩矩地弯下腰，朝行了个礼。落日的余辉洒在他的身上，我想起上元节的那天晚上，烟花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无论是落日还是烟花，都很好看，可惜以后再也看不到了。我想说些什么，但我和他好像隔得很远，好像我的声音会散在风中。我朝他点点头，还是转过身走了。

阿悟在马车上问我为什么哭了，我说大概是因为快要出嫁，舍不得家，也舍不得这片芦苇丛。她笑着说：“没关系，就算嫁过去了，我也能偷偷带小姐出来。”我说：“你可不能随我嫁过去，我已经向请了你与王侍卫的婚约，你忘啦？”阿悟低下头，我看见他的眼眶红红的，好像也要快哭了。“小姐，我舍不得你……”我握住她的手，说：“只要你与王侍卫真心互相喜欢，你过的幸福，我便心安了。”

“我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希望你可以嫁给喜欢的人。”

后来，阿悟与王侍卫成婚，我亲手为她披上盖头，她又哭又笑，连妆都花了。我也再也没有看到过卢炜，听新来的侍女锦儿说，他去羽林军了，虽是个小兵，但也能为父亲打探一些消息，也算是还了这些年的恩情。我点点头，这样便是最好的结局了。此时正是五月，我看着窗外，一片春意盎然，只是阳光有些刺眼。

出嫁那天，因为装扮繁琐，我起的很早。我将那放了很久的木钗拿了出来，上面都落灰了，我擦了擦，插在那华丽的金簪银簪子之间，显的格格不入。最终我还是将它拆了下来，放在了木盒子里，连带着曾经那日收到的已经干枯了只剩枝条的花朵，埋藏在柜子中。或许，我再也没有打开它们的一天。

父亲和母亲将我送到门口，母亲没忍住，掩面而泣，拉着我的手反反复复地叮嘱交代。父亲看着我看了口气，我知道他还在遗憾我嫁给了已经没落的白家，因为白家的缘故，没能给我一场盛大的婚礼。兄长说如果以后白家欺负我，一定要赶快回来，他帮我做主。已经成婚的阿悟和王侍卫也赶来，阿悟说我一定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谁娶了我就是他莫大的福气，然后说着说着也哭了。 我笑着说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怎么都哭了。

我坐上花轿，最后再看了一眼我生活了十六年的家，然后放下了帘子，仅有的一丝光亮也被堵出。我端坐在花轿中，头上的发饰仿佛有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