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01

漆黑的房间里，电脑屏幕的光尤为刺眼。

键盘敲击的声音踩着节拍一般，透露着一股游刃有余的不紧不慢。

“呵。”

在最后干脆的一声键盘敲击声落下后，一声笑紧接而上，就像一首曲子的收尾，给人刺激的神秘感。

屏幕前，女生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搭在耳边的耳机上，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许久未修理的刘海下一双若隐若现的眼睛随之闭上。

良久，她将耳机摘下，身体往后一靠，作出休息的样子。

但几乎是紧接着，定好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手机屏幕也随之亮起。她稍稍皱眉，将闹钟关闭，视线落在了屏幕显示的时间上。

16:00

她没立即将手机屏幕熄灭，而是将视线驻留在锁屏壁纸中那个透着光的窗户上，迎着阳光的，是一盆开得灿烂的矢车菊。

她目色一凝，不知从这个又联想到了哪个，良久才收过神来，起身，干脆地将窗帘移开。

窗帘随着惯性利落地滑向两边，天光在屋内大亮。

“再给我两分钟，让我把记忆结成冰，别融化了眼泪，你妆都花了，要我怎么记得，记得你叫我忘了吧，记得你叫我忘了吧，你说你会哭，不是因为在乎……”

手机铃声响起，她却没有马上接，而是看了一眼来电人，然后拿着手机到床边，看着窗外的景色，直到这一段落结束，才肯接起电话。

林妙妙“月月……”

对方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有什么事要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申望舒“妙妙，你直接说吧。”

对方听后，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林妙妙“我昨晚，看见钱三一了。”

听到那三个字，申望舒愣了一下，笑容就这样冻在了嘴角。

最后在林妙妙的关怀下，连申望舒自己都忘了是怎样敷衍过去的，总之她确实是有点心不在焉。

岂止是有点。

如果是以前的她，一定会痛哭流涕，并且要将昨晚林妙妙碰见钱三一的情形问到底，然后怎么说也要找到钱三一，去质问他为什么。

但是从那天以后，她就没办法做以前的那个申望舒了。

她走回自己床边，有点赌气地将自己摔在床上。

一闭上眼，就是钱三一。

那个她从最青涩的16岁一直暗恋到22岁的人。

眼泪从枕头上蔓延开，诉说着主人无尽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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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下分完班后，有一次修学旅行。

那时候他们五个人是那么要好，即使选择了不同的路子，也没有分道扬镳，连修学旅行，也是脱离新的班集体，独自成团。

刚好是盛夏，那天的阳光却是明媚的刚刚好，带着理性的热情，风也是舒爽的，没有扑面而来的热气，在这种环境下，鸟叫蝉鸣也成了一种惬意。

他们走着上山，一路嘻嘻笑笑，好像心里装得下整个宇宙。

申望舒没忍住偷偷往钱三一那瞟。

虽然天气没拖后腿，但毕竟走了不短一段弯弯折折的山路，多少会有点累，出点汗。汗就这样顺着钱三一的鬓角，滑滑梯似的顺着他的下颌滴下来。

有点小姿色。

钱三一不是个迟钝的人，即使申望舒自以为自己偷看藏得很好，也还是被他发现了。察觉到他回视的目光，申望舒下意识收回了视线，心中小鹿乱撞。

一个人顾了这头，难免会落了那头，恰巧这时申望舒脚下有块石子，她没注意，直接勾了过去。

“啊！”她紧急抓住钱三一的手臂，好容易才稳住。

不过被绊到的那只腿的膝盖还是毫无面子地从地上擦过，而她恰巧今天穿的还是短裙。她早就被吐槽过千千万万次娇弱了，这一次也不负众望地战损了。

她深深倒吸一口长气，按捺住心上涨起的委屈，看到这附近正好有平整的大石头，拉着钱三一的手臂摇了摇，“我先在这里休息一下，你们先走吧。”

林妙妙三人也早已注意到他们这边突然发生的意外，非常担忧地关怀着，但都不愿离开。

他们本来就落在队伍的后面，这会儿功夫一耽搁，大队伍又走远了一段距离，钱三一看着前方同学们的后脑勺，说道：“我留下来陪你，昊子，你们先走吧。”

此话一出，刚才还说什么都不肯走的三个人一下子态度大转弯，推推搡搡着离开了。

见状，申望舒一瘸一拐地走到一边的大石头旁坐下，酸道：“就你的话管用。”实际上心里比谁都甜。

她接过钱三一递过来的她的包，打开。她平时就经常生病受伤，所以出门总会带点药以防万一。

“他们听我的话，我听你的话。”

闻此，申望舒找药的手一顿，撇了撇嘴，“别说这些俏皮话，我不爱听。”

于是，钱三一当真良久没说话，仿佛不存在一样。

直到他看到申望舒从包里找出碘酒想要消毒，却又怕痛不敢下手时，才从她手里接过碘酒，小心翼翼地帮她消毒。

自己的活被抢了，申望舒只感到十分安适，一点都没有不自然地打量起了钱三一。

钱三一虽然作风挺拽，但长得挺乖的，这会儿一认真起来，更是让人觉得他是世界上第一好的男人。

这么想着，她的脸上浮起了一个笑容。

“啊！”钱三一消毒的手法很温柔，一开始申望舒都忘了自己在被消毒，沉迷于美色了，不知怎么的他下手突然一重，毫无防备地感觉到疼痛以后她直接依着应激反应给了钱三一一脚，还不忘骂他两声：“会不会消毒啊钱三一！”

山路本来就泥多，虽然申望舒穿的是新鞋子，也还是在钱三一被踢到的白衬衫的袖子上留下了一个脚印。

不过钱三一只是看了一眼他被踢到的袖子，继续帮她消毒，还说：“好了伤疤忘了疼。”

两秒之后，申望舒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气得想再给他两脚。

正在她琢磨这两脚给他踢到什么位置比较好看时，他已经消好毒了，向她摊开手。

她会意，乖乖地把手里的绷带卷递给他。

“没想到，你还挺会照顾人的。”

她其实还想说，你以后的女朋友应该挺幸福。但是话到了嘴边，不知怎么就噎下去了。

“我其实，只想照顾你。”

其实钱三一经常说这种话，撩拨得她不知所措。但她又往往会反驳回去，有些时候，还会发点小脾气。

她确实不喜欢听这种话。

但这次，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是她第一次，产生“好想和他在一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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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三一，说好的照顾我，但是我最不好过的那段日子，你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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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妙妙“挂了。”

“什么说法啊？”小琪关怀地问道。

妙妙皱着眉头将手机紧握：“听起来不太在状态，应该还是很难过。”

“不是，他们当初到底是怎么闹掰的啊？”江天昊当然也很担心申望舒的状态，但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成这样。

高中的时候，关系最要好的就是申望舒和钱三一了，谁都看得出他们之间的微妙，不过总有一层隔膜，挡着他们，让他们很难再靠近一步。

“谁知道啊？你问我？”就连闹掰，他们也是从两个人的刻意回避中看出来的。

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申望舒单方面的回避，从头到尾，钱三一连泡都没冒一个。

除此之外，申望舒没有透露过任何关于他们之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