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小白到访

高高的青云山小竹峰上，夜风呼啸，竹涛阵阵，我从睡榻上缓缓坐起。这一夜，我不知怎么就是睡不着。

辗转反侧，是为了谁？

我轻轻下了床，没有穿鞋，就这般光着柔白的脚走在地面上，从脚底传来了一阵凉意，这地面清凉如水一般。我走到窗边，伸手推开了窗子，那漫天的星光如水波流动，顿时洒了进来，我静静地凝望着天际繁星，一动不动。

这样一个深夜里，远方的人，是不是也同样在星光之下呢？

那淡淡的星光，有没有一样撒在他的身上？

我静静地凝望着星空，再也没有移动，就像是，我也在期待着什么。

星光淡淡，却仿佛永恒不变，看尽了人间沧桑，看破了恩怨情仇。

也许，明天会好的吧……

我在心里，这般悄悄地想着。

明天，又会是怎样呢？

没有人会知道。

月儿，慢慢移上了中天，我默默地遥望着，秀眉之间，轻轻锁着淡淡的相思哀愁。

“你还好么？”我口中轻轻念着，温柔的月光，却没有起哪怕丝毫的涟漪，仍是静静地挥洒着。

忽地，就在此刻，我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眉头一皱，双眸中亮光闪烁，从天际明月上收了回来，向着屋外望去。

小屋之外，不远处便是一小片竹林，在月光之下，修长的竹子在地上投射出细长的影子，只是此刻那些影子上，却已经多了一个隐约的人影。我脸色微变，站了起来，冷冷道：“何方高人，请现身相见！”

竹影婆娑，那黑暗中的身影，似乎像是没有重量一般，站在细细竹枝的枝头，半晌之后，忽然传出了一声轻叹，随即有人幽幽地道：“果然是我见犹怜，不管什么时候见你，总是这般令人惊艳。”

我目光转冷，看向那竹林黑影处，但不知怎么，这深夜来访的人的声音柔美悦耳，听来竟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像是在哪里曾经听到过一样。脑海中这么想着，面上却仍是清冷如霜，我道：“是哪一位？”

一阵山风吹来，竹影猛然摇动，搅乱了地上影子，一个与我颇为相似的白色身影，飘然而出，正是小白。

我怔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居然会是小白深夜到来，愕然道：“怎么是你？”

小白淡淡笑了一下，道：“自然是我了，怎么，不行么？”

我默然片刻，道：“你是来找我的么，有什么事？”

小白看了我一眼，笑了笑，道：“如此夜深时候，你不去睡觉，倚窗望月，却不知心中在想谁呢？”

我如玉一般的脸颊忽地微微红了一下，冷然道：“这不用你管，你到底来此何事？此地是我青云门小竹峰的地界，你若不说清楚，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白悠然道：“哦，当真么，那我说好了，其实你心中想的是谁，我就是为了谁来的。”

我身子微微一震，抬眼向小白看去，只见她脸上虽然有盈盈笑意，但却并无戏谵之容，迟疑了一下，我缓缓道：“他……他怎么了？”

小白道：“他现下就在青云山下的草庙村废墟里。”

我身子一颤，面上掠过一丝激动，就连抓着窗台的玉手，也握得紧紧的，只是片刻后，心中涌上淡淡的黯然，低声道：“我不会去的。”

小白却是一怔，道：“什么？”

我沉默了片刻，慢慢低下了头，道：“本门眼下正自纷乱，师傅长辈们正为之烦恼，何况他现在的身份……我去见他便是坏了门规，破了戒律，再说就算见了，又有什么用呢……”

说到这里，我似乎心情有些激荡，贝齿轻轻咬了下唇，深深吸了口气，企图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谁知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深心中却猛然是一般激情冲荡开来，直充满了整个身体，心头一热，却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脱口问小白问道：“他、他还好么？”

小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我。

我心头忽地掠过了一阵不安，一种像是战栗一般的感觉，从我的身上闪过。

我盯着小白，屏住了呼吸。

小白沉默了许久，然后，静静地道：“碧瑶走了。”

我像是被雷击了一般，瞬间呆立在原地，半张了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脑海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小白淡淡地道：“你和他的关系，也不是外人了，他现在……”

“他怎样了，他现在怎样了？”我面色苍白，一叠声地问着。

小白默然片刻，道：“他现在很不好，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的。”我秀眉紧锁，从来冷静如冰的我，此刻却已是方寸大乱。我轻轻喘息着，忽然，我猛然抬起头来，盯着小白。

小白没有再说什么，只轻轻点了点头。

“哗啦……”

身前的窗子四分五裂分散开去，我一把抓过天琊，飞掠而出，冲天而起。

什么门规，什么戒律？

我眼中只有晶莹的泪光与再也压抑不了的满腹相思！

冲天而起，风驰而去！

疾风如刀一般吹在面上，却吹不灭心头那压抑许久，今夜却终于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怎样了？碧瑶走了，那是怎样的一种伤，十年岁月，却仿佛只有我才深深懂得那个男人吧！

我迎风而去，决绝而疯狂，没有丝毫的回头。远方漆黑的深夜里，那黑暗是否正笼罩着他，那可怖的冰冷是否侵蚀着他？

我要飞去，去他的身旁。

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