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安慰

每年的今天许曜都会请假，不管是在上课还是在打工。

他换好一身黑色西装，仔细的整理了头发，然后出门去买了水果跟鲜花，打车去了每年的同一个目的地。

温城墓地。

这些年慢慢长大，母亲的脸在许曜脑袋里已经开始有些模糊，毕竟妈妈死的时候许曜还很小，但许曜永远记得的是，妈妈死的那天满脸都是血，却笑的那么开心，那种笑许曜后来长大才明白。

那是解脱。

她终于摆脱了这个家，摆脱了那个恶魔，同时也放弃了她的儿子。

许曜只会每年来一次，在他的心里，或许母亲不值得他来看望。

她是解脱了，而她的儿子却从此掉进了那个深渊。

母亲是那么自私。

提着东西走上台阶，许曜走到一半停住了，一种压在心底的怨恨无法压制的爆发出来。

那个把母亲逼上绝路的男人，站在母亲的墓前耸动着肩膀表达着他的思念。

他有什么资格？

手里的花紧紧攥着，“啪”一声，花枝断在包装里。

许曜大步走上去，无视了身边眼见变老的男人放下了水果跟鲜花。

“阿曜，爸爸对不起你。”

男人哭着忏悔伸手想要拥抱许曜，许曜躲开了。

他冷冷的看着眼前没有发病的男人。

心里阵阵讽刺。

他现在有多正常，疯起来的时候就有多可怕。

许曜已经无法劝自己相信自己的父亲一丝一毫。

他的忏悔是真的，可是他发狠要弄死他的时候也是真的。

他身上每一处的疤痕都是因为他。

“你还有脸站在这儿？”

“你什么意思？我是你爸。”

“是吗？我以为我爸死了。”

“啪！”

激怒父亲很容易，比起看到父亲一副老实的样子，许曜更习惯看他发怒病态的样子，因为那样才够真实，而不是像现在，像他眼泪一样虚伪。

“老子是你爹，死的是我老婆，老子站在这儿天经地义，几天没挨打你皮痒了是不是？”

许曜冷笑。

“就是啊，装什么呢？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啊？妈她早就看清了，所以她才会让人撞死自己。”

“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天天吵着要出去玩，你妈她会出门吗？你才是杀人凶手，我就应该让你给你妈偿命。”

许曜摇摇头。

他就用这套话术骗了自己这么多年，始终不愿意承认就是因为他的疯狂才逼的妈妈要带着他一起死，又在最后关头推开了他。

许曜看了墓碑一眼转身离开。

“小兔崽子，你不得好死。”

许曜父亲从草堆里扒了一块石头照着许曜扔过去。

在妻子死了之后的很多瞬间，他都想让这个儿子死，看他临近死亡的眼神他就兴奋。

可是这是妻子的孩子，他那么爱妻子，应该好好保护他们的孩子的。

许曜后脑勺被砸了一下向前踉跄了一步，反手摸到后脑勺，一股热流。

转头看向台阶上的男人，许曜生出杀了他的想法。

想法转瞬即逝，许曜把血在衣服上擦了一把，眼睛里闪过不可细思的情绪。

回家脱了西装，白衬衫的衣领已经染红了血，许曜脱下来扔进盆里接了水泡着。

把一切都做完才想起来处理自己头上的伤，血已经干了，粘连着头发跟伤口，许曜洗了个热毛巾捂着。

──

周南书把这件事告诉了苏聿，还控诉了许曜删掉她的事。

“别急，老刘不会的，他估计就是把书藏起来，等期末再还。”

苏聿摸了摸周南书的头安慰他。

“今天是许曜他妈忌日，你发那么多消息估计他心情不好，回头我找他说说，把书给你拿回来。”

“忌日？”

周南书张了张嘴，突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在许曜这么难过的日子里她还发了那么多催促的消息。

可是没人告诉她啊，她也是着急自己的书啊。

苏聿一眼就看出了周南书心里的那点小纠结。

她这个侄女什么都好就是太在意别人的情绪这点很不好。

太过在乎别人的情绪，不愿意去麻烦别人，又因为不得不麻烦别人而感到抱歉，长此以往，她变的越来越内向。

“别想太多，他每年都这样，放学一个人能回家吗？”

周南书点点头，苏聿送她出了校门自己才返回去补课。

经过许曜家的路口，周南书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想了想，还是到附近蛋糕店买了个蛋糕。

买个蛋糕，看望一下，安慰一下，顺便问一下。

许曜听到敲门声，捂着头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