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叮当——
上午十点的阳光不偏不倚的照进明亮的教室，窗边的几位同学惬意的享受着和煦的温暖
“ 她好像是从西安来的。”
“ 不知道。”
“ 但是感觉好文弱的。”
教室里寥寥几个小太妹聚在一起，随意地用西北方言讨论着这个新来的人
李恩予并不去看她们，只是埋头做着练习题
蔡若坐在最后一排，背靠着椅子，带着耳机假装低头思考
“ 她好白啊。”
“ 怕是太阳都没晒过。”
“ 你们说她是从哪来的 ? ”
“ 搞一下。”
其中一个人抓起旁边桌子上的一张草稿纸，揉成团扔向埋头的李恩予
那边的纸团刚落到李恩予桌子上，那人就感到后背被一本练习册打了一下
“ 谁偷袭我 ? ”
那群人集体回头，看到蔡若仍旧停在半空中的一只手，她的眼睛还紧紧盯着她们
“ 你干甚么？”
蔡若放下半空中的手
“ 写笔记。”
蔡若把视线投向黑板
“ 你挡住黑板了。”
那群人回头看看黑板，又看看蔡若的桌子
一张比脸还干净的桌子
“ 桌子上笔都没有，写什么写 ? ”
蔡若歪了歪头，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些人
“ 那你语文都没及过格，在这说什么话 ? ”
那些刚刚盛气凌人的小太妹，瞬间被怼的哑口无言
“ 还有几天考试了，也不知道抓紧时间做几道题。”
语毕，蔡若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拍在桌子上，摘下耳机，那些小太妹眼见不占理，一个个识相的回了座位
就在蔡若低头翻书的空隙，前排的李恩予停下了笔，回头望了她一眼
……
公布成绩那天，教室后墙熙熙攘攘，红彤彤的成绩表前，李恩予费力挤进去，在表格第一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离开之前，用余光在最后一行瞟到了两个字 “ 蔡若 ”
蔡若正和两个小太妹在教学楼的楼梯口，靠着栏杆，游手好闲的喝着可乐
“ 这次家长会，你奶奶来不来？”
说话的小太妹手腕上戴着各种显眼的饰品，手臂上是自己画的纹身
“ 不来。”
蔡若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可乐
“ 来了也没啥好事。”
“ 下回也拿个奖状，让她沾个光嘛。”
蔡若调侃似的勾勾嘴角，看着李恩予低头从她们面前走过，一言不发
蔡若感觉，李恩予一直都很沉闷，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保持沉默，像是在害怕什么，看到她们更是躲都来不及
“ 哎，全校第一，”
蔡若扬起下巴，看着李恩予停下脚步却不回头
“ 考的这么好，看的什么书啊？”
蔡若调戏一般的语气，让李恩予不寒而栗，即便不回头，都能想象她略带嘲讽的笑
李恩予没有回答，径自走下楼梯
“ 就她这个态度，她绝对没朋友。”
那个带着饰品和纹身的女生不屑的指了指李恩予的背影
“ 你懂什么，学霸都是这样的。”
说着，蔡若又往嘴里送了一口可乐
“ 我听说，她也没人给她开家长会。”
另一个画着口红的女生在一旁附和
“ 看她那个态度，我觉得是真的。”
蔡若听罢，拿着可乐瓶的手垂了下去，收起了方才调戏一般的笑
“ 少管点闲事。”
……
放学时间，夜幕还没有完全降临，借着昏暗的路灯勉强可以看清前面的路
蔡若背着斜挎书包，双手插在裤兜里，转角遇到那两个小太妹，和被她们堵在墙角的李恩予
李恩予扭头看到了蔡若看戏一样的眼神，又亲眼看着她离开
“ 拽什么拽 ? ”
那个画着口红的女生捏着李恩予的下巴，把她的脸扭正
“ 耶 ? 这么热闹吗 ? ”
熟悉的声音从转角传来，蔡若一边身体斜靠在墙上，表情中满是看戏
大摇大摆的走向墙角的那群人，顿了顿，又走到李恩予旁边，和她并排站在一起
“ 蔡哥嘛，”
“ 怎么 ? 认识 ?”
蔡若一条胳膊搭上李恩予的肩膀，嘴里的方言夹杂着挑衅的意味
“ 你觉得呢 ? ”
那个小太妹瞪了蔡若一眼
“ 今天就给你这个面子。”
墙角只剩两个人蹲在一起
蔡若一直看着李恩予惶恐不安的神情，心想，自己只能帮你到这了，起身就要离开
“ 那个…… ”
一直沉默的李恩予突然开口，抬头望向眼前人的背影
“ 小意思。”
黑暗完全笼罩了这座小县城，昏暗的路灯灯光控诉着自己的年久失修，路旁的流浪狗安静的守着这座城
李恩予已经跟了蔡若一路了，她紧紧盯着蔡若不停交替的双脚，直到蔡若停在一个小平房的院门前，转身看着她
“ 跟着我干嘛 ? ”
李恩予仍旧不说话，只是把手里的一包瓜子递给她
“ 就因为这个 ? ”
李恩予点了点头
“ 谢谢。”
李恩予匆忙的一句道谢，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就消散在空气中
“ 喂 ! ”
李恩予停下慌乱的脚步，回眸对上蔡若的眼睛
她跟着她进了屋子
蔡若按下开关，小平房狭小的客厅亮起了沙发边上小台灯的白炽灯光，虽不强烈却足以为面前的茶几照明
“ 随便坐。”
茶几上除了一些杯子，还摆着一本图册，李恩予坐在沙发上，缓缓翻开，里面是一些四五岁小女孩的照片
照片中的小女孩或坐在地上，或趴在草坪上，或抱着一棵树，都对着镜头笑得灿烂，时不时摆出一些可爱的动作
“ 这些都是你小时候吗 ? ”
蔡若把书包放在沙发上，跟李恩予并排坐在一起
“ 怎么了？不像吗？”
“ 没有，一模一样。”
李恩予合上图册
“ 你家里人呢？”
“ 出去工作了。”
蔡若的视线从那本图册上移开
“ 家里就我跟我奶奶。”
蔡若又把视线定格在图册上
“ 这些照片都是我奶奶找人帮我拍的，她说拍下来，记得更久。”
李恩予望向旁边人的侧脸，眼神中多了一丝怜悯
“ 你奶奶呢？”
“ 进货去了。”
蔡若用费解的眼神看向李恩予
“ 你成绩这么好，怎么转学了 ? ”
李恩予垂了垂眸，脑袋无力的耷拉在脖子上
“ 我爸妈工作得到处跑，我一个小学就转了四次。”
一声轻轻的叹气
“ 习惯了。”
“ 那你可比我惨多了。”
蔡若抿了抿嘴，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从柜子上拿来一摞漫画书摆在李恩予面前
“ 你想看哪本我都有。”
“ 只借给你啊。”
李恩予拿下最上面的一本，随意翻动着
“ 好看吗？”
“ 好看啊 !”
蔡若看着李恩予饶有兴趣的翻着漫画书
“ 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早一点认识我，肯定比现在有意思多了。”
话音刚落，李恩予不解的抬头望向蔡若
“ 多有意思啊？”
“ 你现在这个表情就挺有意思的。”
蔡若轻笑一声
“ 你想喝点啥吗？”
“ 我想……喝橙汁。”
“ 你请吗 ? ”
“ 请呗。”
李恩予抿了抿嘴，继续翻动着手里的漫画
“ 你是不是来了这里之后，都没怎么出去逛过 ? ”
李恩予不解的抬起头，对上蔡若亮晶晶的眼睛
“ 我带你去。”
蔡若意味深长的看向黑漆漆的窗外
“ 我在这从小玩到大。”
“ 哪里的树最高，哪条路最长，哪家店的涮羊肉最香，我记得比数学公式清楚。”
“ 对了，我们还可以去劳动公园里看梅花鹿。”
“ 鹿是我们这里的吉祥物，这里的人离不开鹿，就像四川离不开大熊猫一样。”
之后的一个月，不上学的日子里，蔡若带着李恩予走遍了这座小县城
她们在巷子里骑车，在街边奔跑，在火锅店里被涮羊肉烫的龇牙咧嘴，在劳动公园里喂梅花鹿，欣赏它们雄壮的鹿角。夜幕降临时，疲惫的两人就会踱步到黄河边，对着母亲河倾诉自己的内心
河边阵阵晚风化作无形又灵动的手指，在河面掀起排排涟漪，岸边芦苇荡作跳动的音符，应和着这独特的音乐
“ 你发呆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 ”
蔡若迎着河面的微风，问向身旁蹲坐着的李恩予
“ 什么都想。”
“ 比如 ? ”
蔡若转头看向李恩予
“ 比如，是不是所有的小鸟都有了家。”
除此之外，她们还喜欢在一片空地上借着夜色点燃一捧烟花，两人可以围着这簇烟花开心很久
“ 你们这种人是不是都有那种……和一般人不一样的想法？”
“ 什么想法？”
“ 就……”
“ 梦想，目标。”
蔡若挨着李恩予蹲坐在一簇燃烧着的烟花面前
“ 你有没有什么愿望想实现的？”
“ 这儿可灵了。”
蔡若说着，眼睛却不离开烟花
李恩予把头向蔡若那边偏了偏
“ 有多灵 ? ”
“ 只要你说出来，就会有人听到，有人听到，就总会有一点点可能。”
李恩予用祈祷一样的目光望着眼前的烟花
“ 我希望……能在一个地方待的久一点。”
“ 就这 ? ”
“ 就这。”
“ 行，在学校我罩你。”
李恩予看向少女的侧颜，她的神情带着不可动摇的坚毅
李恩予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一个弧度
“ 对了，我带你逛了这么多地方，你是不是得给我点回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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