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子无悔

于是家宴过得无滋无味，中途，裕昌郡主因为凌不疑定亲的事气得怒火攻心，直接晕倒了。

乐嫣本要回女眷们的座位，但凌不疑拉住她，道：

凌不疑“就坐在这儿。”

凌不疑“有我在，你不用怕。”

乐嫣“嗯。”

乐嫣冷淡一应，随即坐下。

她并不喜欢凌不疑，如今的一切，都是权宜之计，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她拼命麻痹自己。

整个宴席上，所有人心思各异，唯有凌不疑，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乐嫣，死活不松开，嘴角还挂着得逞的笑。

他并不在意乐嫣不喜欢自己这件事，因为最起码，她现在是他的未婚妻，旁人觊觎不了。

下了席，凌不疑说要送程始一家人回府，被程始笑着婉拒，如今他家着了凌不疑的道，哪里肯和他接触。

凌不疑收回手，眼见着程家马车消失在大路尽头，眸光晦暗不明。

不能再等了，他需马上下聘，坐实了这门亲事才是。

否则，像乐嫣这样的女娘，不知道会惹得多少公子惦记。

——————————————————————————————————————

回到程府，程始和萧元漪想起刚才的场景，依旧是后怕，若是一下不注意触怒天颜，只怕程家危矣。

只是如今为了保全程家，牺牲了嫋嫋的终身幸福，这心里还真是过不去。

程始“夫人，你说怎么就答应了。咱家嫋嫋不喜欢那个凌不疑，将来如何搭伙过日子。”

程始急得团团转，官服还来不及换下，就抱着乐嫣哀嚎。

萧元漪拍案。

萧元漪“不然将军说怎么办？刚才陛下分明已经动怒，若是我们再推脱，岂不是面临灭门之灾？”

萧元漪没有柔情让女儿感动，也没有权势护女儿周全。若是女儿是个顽劣不堪的，她倒真的可以以此为借口拒绝这门亲事，可是，偏偏女儿聪慧无双，她若是胡诌乱扯，定要触怒天颜。

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她如何舍得将她嫁入狼窝。

萧元漪“嫋嫋，过来。”

萧元漪伸出手。

萧元漪“到阿母这儿来。”

语气里满是怜惜。

程始松开乐嫣，让她去同阿母说几句体己话。

乐嫣走到萧元漪跟前。

乐嫣“阿母？”

萧元漪“来，坐下吧。”

萧元漪“阿母慢慢跟你说凌家的事。”

乐嫣“好。”

一家人跪坐在房间里，面对面交谈。

萧元漪缓缓开口：

萧元漪“当初霍翀在圣上危难之际，以一座孤城拖住了戾帝的二十万大军，也因此，霍家人几乎死绝了。只留下霍翀的亲妹妹霍君华以及霍君华的儿子，也就是凌不疑。”

萧元漪“当时戾帝破城之后，屠杀尽了霍家人，霍君华和凌不疑却失踪了。因此凌不疑的父亲城阳侯续弦娶了借住在家中的表妹淳于氏。”

萧元漪“谁料他们成亲不到一年，霍夫人带着凌不疑寻了回来。纵使霍家满族为国捐躯，可因着淳于氏与汝阳王妃交情深，也不好休妻。”

萧元漪“因此，霍夫人就疯了，心智如同未及笄的女娘一样。凌不疑也因着此事和他父亲势不两立。”

乐嫣“……竟是这样。”

那汝阳王妃就是裕昌郡主的大母，难怪裕昌郡主那般跋扈。

那凌不疑呢？那个总是面容淡漠的少年将军，竟承受了那么多委屈，他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的。

乐嫣忽然有些心疼他。

可是，她注定不会爱他，因为她有一个秘密，一个永远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乐嫣发愣的一瞬，被萧元漪和程始捕捉到了，他们以为女儿是担心将来会没有好日子过了，也是，那样的虎狼窝，他们程家又势薄，如何能护嫋嫋周全。

萧元漪“嫋嫋……是阿父阿母无能，没有权利拒绝这门亲事，但我看那凌不疑对你倒有几分真心。”

萧元漪“想在夫家立稳脚跟，一定要有丈夫的支持。你一定要牢牢握住凌不疑的心，否则……”

萧元漪不知道失败的代价是什么……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太过害怕不愿去想？

最终，她闭上了嘴，眼里是初回家看乐嫣的眼神。怜爱，担忧。

程始“以后，阿父阿母是护不住你了……”

程始重重叹息。

乐嫣笑着安慰他们：

乐嫣“阿父阿母，日后，你们不必为我担忧。落子无悔，如今再执着也没什么了。”

窗外依旧是艳阳天好风光，斜阳草树，寻常巷陌，只是不知道，未来，究竟是什么模样，他们，又将何去何从。

少商，你瞧，你的阿父阿母，对你，还有几分真心。

————

————————————————————————————————

裕昌郡主回府之后哭得稀里哗啦，全都城的人都知道她心悦凌不疑，现如今，他却向程四娘子求亲了，裕昌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她哭着跟大母汝阳王妃说自己要去找大父，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此时，淳于氏也在，听了裕昌的话，连忙跟着汝阳王妃一起把裕昌扶起来。在问了谁是程四娘子后，她不屑一顾，道是城阳侯和她都瞧不上曲陵侯那小门小户，她会让侯爷找凌不疑，劝他不要执迷不悟。

裕昌点点头，眼泪珠子却还是不断地掉，但抽抽噎噎，最终迟疑道：

裕昌郡主“其实，那程四娘子为人不错，但是子晟为何偏偏喜欢上了她啊……”

汝阳王妃心疼地把裕昌抱在怀里，同时心里被扎下了一根刺……一切阻碍裕昌的人，都不是好东西。

——淳于氏的速度很快，一回府就告诉了城阳侯今日之事。城阳侯立即去找凌不疑谈。怎料凌不疑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一个抛妻弃子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他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