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

夭夭很恨的给自己嘴巴上拍了几下，眼睛直勾勾盯着折颜看，嘴撅成了小鼓包，非常委屈的样子。

　　白真把她拉到身边，给她递了块点心“不说了，不说了，我们来吃点心。”

　　“这是糯米红豆饼，我新学的尝尝吧。”

　　折颜拿起碟子里花瓣状的红白交错的糕饼，喂到她嘴边，夭夭迟疑着咬了一口，然后三两口就全吃了，两道细眉扭到了一起，好像是不大合胃口。

　　“要是有蜂蜜就好了。”夭夭嚼着红豆饼，感觉嘴里又粘牙又没味道，实在没有意思。

　　“我看厨房多了个新坛子，好像就装着蜜糖呢，你去沾点吃。”白真的话让折颜觉着奇怪，哪里多了蜜糖？

　　夭夭刚要去，就被折颜抓住衣服拖了回来“夭夭，你是不是又去偷熊族蜜糖了？”

　　熊族，遍布八荒六合的深山老林，几乎有个洞穴就会有熊族人居住，而这熊族最拿手的就是香甜浓郁的蜜糖，色泽金黄，广受好评。

　　可是折颜不记得有和熊族往来，怎么会平白多了蜜糖。

　　夭夭被点中了心思，有些尴尬的笑说“我没有偷，我就是捡了他们不要的而已嘛。”

　　白真左右瞧着她那神情，一双眼滴溜一转，作回想状“我刚路上碰见熊族族长了，他说今天看见他的小孙子蒙越鼻青脸肿的回去了，还丢了一坛子蜜糖。”

　　“鼻青脸肿丢蜜糖？蒙越都有千百岁了吧，不可能随便就丢了一坛子蜜糖。”折颜回手一抓，刚好拦住夭夭，往自己怀里一塞不让下来。

　　夭夭接受到折颜和白真询问的目光，心里虚的砰砰直跳“你们两个什么意思？我跟他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我还能为了一坛子蜜糖打人啊？不就一坛子蜜糖吗？什么稀罕的！”

　　“想吃去好好谈，你什么时候学会打人了？”折颜捏着夭夭的下巴，逼着她和自己四目相对，可她的眼睛四处乱看就是不敢直视。

　　“我……我没错，我捡漏的。”

　　“错没错？”

　　“我没错，我真是捡漏的。”

　　折颜看她拧得厉害，干脆去熊族问个清楚“好，我们去熊族问问。”

　　“啊？”夭夭看折颜都站起来了，心下恼怒的抬脚就要去踩白真，结果被折颜一拽，脑袋磕到了折颜的手肘“我说你是不是成心的？”

　　“好孩子不能撒谎，也不可以知错不改振振有词，去和蒙越道歉，然后我自然会掏出钱给你买，你要是不道歉，那就什么好吃的都没了。”折颜抓住她的双手，几乎是拖着把她拖出桃林了，站在路上夭夭还是不愿意认错，折颜只能蹲下身去讲道理。

　　“你不服？”

　　夭夭的一双眼睛泛起了泪花，嘴鼓成了包子，喉咙里发出的呜咽声一声一声急促到影响了呼吸“我确实是捡回来的蜜糖，我又没有强取豪夺，我凭什么道歉啊？”

　　折颜给她擦了擦已经从眼角渗出的泪水，耐心得给她解释“那也要去，你捡漏也该通知人家一声，毕竟你捡的是人家掉的，不是人家不要的。于情于理你直接占为己有就是不对。”

　　“有什么不对？掉了不就是不要了？再说了，”

　　“真真刚才都说了，人家丢了一坛子蜜糖，这就说明人家并没有不要这一坛子，你是不是要过去归还顺便道歉？”

　　折颜蹲下身来，眼睛只能往上瞟才能和夭夭对视，因为经过这么久时间的陪伴他发现往往自己蹲下身来跟她讲话比较容易被听取，现在也不例外，她的神情慢慢平静下来，眼看着就要说通了。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结果，夭夭摇了摇头，坚决不去。

　　“道歉一下而已，不会……”

　　夭夭没等折颜说完开口就是一句“你见过赢家给手下败将赔礼道歉的吗？”

　　“什么？什么赢家手下败将的？”折颜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还是头一次从她嘴里听见带着功利意味的词呢。

　　夭夭微微垂下脑袋，低垂的眼帘微微扇动着，心虚的目光左右乱飘“我……我……我就小小的和蒙越比划了一下，就一下他就趴地上了，我也没怎么着他。”

　　折颜站起身，扯了朵云头直奔了东荒上熊族最大的聚居地，行过密林深处，一座石宫与山体相连，呈矩形，内划道路皆为横平竖直。

　　“折颜上神，许久不见了，请上座。”熊族蒙罕上君与君后亲自接见了折颜。

　　折颜率先坐下，把隔壁的席子搬了过来让夭夭挨着自己坐下“我是来带这个野丫头道歉的。”

　　“道歉？”蒙罕上君有些不明白，自己族中和十里桃林许久不曾往来，莫不是一道上学堂的小孙子和折颜上神身边那丫头起了龃龉？

　　“丫头早闻熊族蜜糖盛名，恰好与上君的小孙子蒙越一道上学，就想尝尝他带去的蜜糖。这丫头被我惯坏了不懂得方式方法，不仅吃完了蜜糖还折损了你们的小孙子，特意来道歉，我这里两坛子桃花醉作赔礼道歉。”

　　夭夭低垂着脑袋，只敢偷偷瞄一眼，但是她隐约觉得折颜好像说错了，但是理亏的感觉压的她不敢多说，只能静静地倚着折颜。

　　蒙罕上君闻言，轻轻捻着白而细长的胡须朗声直笑“我当是什么大事，能用一坛子蜜糖交来夭夭姑娘这样一个朋友，该是我族幸事。蜜糖尔，姑娘若是爱吃，尽管来讨是了。”

　　熊族和十里桃林并没有什么交往，也就吃过夭夭一杯生辰酒的来往，不过若是能用一坛子蜜糖换来折颜心尖上的宝贝，似乎不亏。若是未来有个事情，想必夭夭会知恩图报的。

　　一想到如此，上君更是乐的见眉不见眼了。

　　“不如这样吧，我迁了专人月月给十里桃林送几坛子吧，还希望夭夭姑娘和我们越儿能够一直和睦相处，互帮互助。”君后走到夭夭面前，给她还不算浅的茶水倒了，将手中玉壶往上一凑，倒出来一股橙黄色的暖流，夹杂着的还有说不上名的末儿。

　　“这是什么？”夭夭看了一眼，发现这股子气味既熟悉又陌生，像蜜糖又没有蜜糖那样浓郁的香味。

　　“这是特制的四季蜜糖之一冬蜜。取了冬日最盛开的白梵花瓣研磨掺入蜜糖制成，通体橙黄，稀液清香，泡水喝有一股白梵花的幽香中和蜜糖的清甜，比纯蜜糖更多了一层次的感觉。”君后把玉壶放进夭夭手里，然后给她介绍了熊族的新品蜜糖。

　　四季蜜糖，谓之取春日桃花，夏日荷花，秋日岐黄，冬日白梵，各种掺与蜜糖制作而成，各有其味，与蜜糖相伴，佐点心菜肴既出彩又不喧宾夺主。

　　“这怎么行呢，夭夭要来道歉，这又喝了你们的，不是很妥当啊。”折颜拿走了她的杯子和玉壶，多一口也不给她了。

　　蒙罕上君摆摆手，脸上快溢出来的笑容灿烂极了“上神，我们熊族式微但都是地地道道直肠子，说了不在乎那一坛子就是不在乎了，不要再耿耿于怀于此了，上神你也尝尝这蜜糖吧，可是我儿媳得意之作呢。”

　　折颜尝了尝，确实不错是个上品蜜糖，两个人离开的时候没有留下道歉反而带走了许多的蜜糖，那桃林厨房里的蜜糖就不值一提了。

　　“君上，你该不是瞧上那丫头了？”君后深深知道君上固然好客，但是这态度有些太热情了。

　　“不错，交代越儿好好和人家做朋友，哪怕不能带回族中也要保住浓厚的友谊，将来也许对我族有大益。”

　　君后看君上背手站在宫门口，望着两个人远去的痕迹出神，取来了披风给他穿上后一个人离开了。

　　夭夭从熊族出来整个人如释重负，牵着折颜的手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可是折颜的脸色很复杂，眉头平展双眼神采奕奕，可是就有种说不出的不开心写在脸上。

　　“夭夭，你和熊族的蒙越平时关系怎么样？”

　　“小跟班一个，我去哪里他就跟哪里，我说什么都不反驳我。你提他干嘛？”

　　“能不能以后，别叫人家做小跟班，自己的事自己做，如果有事一定要别人来做，回桃林来，我帮你。”折颜温热的掌心紧紧贴着她微凉的手心，眼望远方，心里万般奇怪却说不上来。

　　“哎呀我也没把他当仆人，你放心好了，我能是那种刁难刻薄人的吗？他帮我，我自然也有知恩图报。”夭夭自顾着自己的脚步，以为折颜是误会自己欺负人，她还听不懂折颜那般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