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云（11）

姜枫带着何懿来到一家武馆，陈列不少罕见造型各异的兵器，尤其是林冲的花枪，其上的饰毛猎猎飞扬，斗篷和披风上淋着雪，寒浸浸的。

　　陆烨趴在一台冰柜，何懿凑上前去。

　　“大人，不是过老祖母的寿宴吗？来这干什么？”

　　“陆烨，你先退下。”

　　陆烨这东看西看的，姜枫实在感到有损脸面，这家武馆来的人不是大官人，就是地主。

　　“大人，他和我在外上下之分，私底下就是兄弟，你尽可直言。”

　　“我就将就下吧。”

　　姜枫领二人到一间灯光微明的室厅，影子交错成乱，阴森尧复，何懿不禁抖出一身冷气。

　　“我祖母早在三年前便死了。”

　　“什么？”

　　口吐臭气的陆烨不耐烦道：

　　“你快说啊，我们晚饭都还没下肚呢！”

　　何懿屁股顶着桌角，等待姜枫的回答。

　　“此事真的难以启齿。”

　　“姜枫，我们不是兄弟吗？”

　　“兄弟？”

　　姜枫的心头总归舒畅些，泪泉居目。

　　“这件事，还得倒回几十年说。”

　　就这样，姜枫开启了回忆之旅。

　　曦帝在位年间，黄道州郡也是东陵的领土，那时北亭军队企图谋反，曦帝在江水旁设下二十四道几百米敞开的水寨，开凿山洞，取名“乌石”。

　　曦帝料到北亭主力军往江水划行进军，水寨水流湍急成飓，冲垮大片船只，在武圣堂（乌石之西，路途平坦）运送巨石，往乌石方向运作，巨石下落，北亭的主力瓦解成碎，往北撤离。

　　北亭余孽铁了心至馗城进军，不时攻克。

　　霍家老爷吝啬成性，色厉胆薄，几天的功夫就逃到哪里去不知道。

　　北亭战舰停靠馗城边境，铁骑踏上陆地，开始侵略。

　　洛城（黄道州郡一城）太守荀子期，受曦帝之命，奔赴馗城增援。

　　北亭余党仍不死心，谈判那天，毒死了荀子期，两个时辰破洛城，一艘大战舰往不远处运行过来，投放一颗巨型鱼雷，内含放射性元素，彻底毁灭洛城。

　　曦帝得报，天人共怒，出重兵再加上曦帝天才的作战指挥，全歼北亭，军舰在群攻的招致下，终而落海。

　　“哇，荀子期好惨啊。”

　　“兄弟，那和你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唉。”

　　“陆大爷我等急了，你挑明说！”

　　“我本不是馗城人，我祖父是洛城人，那颗鱼雷的毒害到现在还没退化半步，洛城已被山君海封为禁区，我也成了永远没见过家乡的人。”

　　“你真的好啰嗦啊！”

　　姜枫脸红一阵，确实啰嗦透了。

　　“二位兄弟到馗城不久，我讲明我的身世，你们多少也会放下点戒心吧。”

　　“此话太过矣。”

　　“我就坦明了，我的表妹林黛玉前些日子跟我走丢了，希望你们能帮我找回来。”

　　何懿无语地抖抖腿脚，陆烨脸抽筋地怒吼道：

　　“不就找个人吗！这么唧唧歪歪的，想饿死我啊！”

　　“抱歉抱歉。”

　　“你的表妹名字真有意思，林黛玉。”

　　“何懿，拜托了，山君海那老王八蛋政事派给我不少，我移不开身。”

　　“唉，你找你妹，让你手下去啊！”

　　“他们笨手笨脚，怕搞起风声，你二位我最信任，拜托了。”

　　姜枫的气色好多了，拉起何懿的手，像只翱翔蓝天的鹰王疾飞而过。

　　“这顿饭，我请了！”

　　二人酒足饭饱，向姜枫告别，陆烨跌撞上阶，摔了个大马趴，头起了个泡。

　　“哎呀，以前挺斯文谦虚的，现在竟变得如此荒诞无稽。”

　　何懿无奈，背起陆烨，慢悠悠地走回客舍。

　　何懿耳听八方，一对飞镖擦切叶片，飞向何懿，何懿一个侧翻轻松躲过，站稳后放下陆烨。

　　“什么人！”

　　黑桑椹丛后站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甩起一大榔头，砸向何懿，何懿不慌不忙，闭着眼拔剑相向。

　　何懿轻轻地抵挡榔头的攻击方向，因此才一点不累，高大黑影粗俗地喘气声，何懿更加自信了。

　　一对飞镖又迎风而来，何懿用手指轻松弹开。手指一松，飞镖落地，何懿扭动腰胯，眼睛又变成黯淡的紫色，一阵剑气击退二人。

　　月光挣脱乌云的束缚，二人的面容才从朦胧中浮现出来。

　　何懿以剑相持，将使飞镖的贼客逼到墙角，何懿摘下他的黑色口罩。

　　月光照得她玉脸生霞，小巧玲珑。

　　“麻……麻衣。”

　　“师傅。”

　　何懿松开手，脸色胀红，麻衣在月光的映衬下，六宫粉黛无颜色形容恰当合适。

　　“师傅。”

　　“方大鲁？”

　　何懿叹了口气。

　　“你俩怎么会在这？还偷袭你们师傅？”

　　“陆烨送信说你人在这馗城，我们便来了。”

　　方大鲁说完，坐在地上痛哭，手掌往死里拍着地。

　　“哎呀，好徒弟，咋还哭了？”

　　麻衣可怜楚楚的小嘴凑到何懿耳旁，因为泓炎集团的入侵，东陵黎城守军纷纷归降，东陵亡了。

　　“师傅，跟我们回去吧！你回去了，才能凝聚军心，我们求您了！”

　　何懿挠挠腮，竟犹豫不决，他在馗城待着，可比在以前快活，多少淡忘了救国的信念。

　　“这件事之后再说，我先回客馆歇息了。”

　　“额！师傅留步！”

　　何懿皱了眉，随手扔了一袋金银。

　　“你俩刚来，在这熟悉几天，我还有要事在身。”

　　“你还有什么要事？比挽救国土还要重要！”

　　“我受姜枫收留之恩，不敢不报！你们先退下！”

　　何懿眼中笃定的清澈之光变得混浊而深沉，他迷惘不已，他究竟要何去何从。

　　“陆烨交给你们照顾，有缘再见。”

　　“师傅！”

　　何懿消失在一片丛林中，他们二人也叹息后无踪，只有陆烨一人在那打瞌睡。

　　次日，何懿起早，准备四处张贴林黛玉的画像，不得不说，他爹为何要给她取这名字，真的看她眉清目秀，悠然生此意的。

　　“真的是秀气，想必姜枫也十分珍惜这个表妹，得尽快找到她。”

　　麻衣和方大鲁躲在土墙旁，俩人观察了一时。

　　“这就是他说的要事？”

　　“我倒要看看那个女子长了几只胳膊，几只眼睛！”

　　麻衣吹起她的刘海，看到那副画像，她不自觉地怯懦片刻。

　　“这……长得竟然这么冰清玉洁。”

　　“哎呀，这简直是人间尤物啊！”

麻衣羡慕林黛玉那犹如白玉环般洁白的面容，幽深尖锐的眉宇，精致小巧的鼻梁，思来念去，难怪何懿一直对她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