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少爷，快把先生的书还回去吧，您看先生生气的，手都抖了。”管家焦急地看着眼前正笑嘻嘻地欣赏先生生气模样的少年，连忙劝阻道。

“可是你不觉得，先生生气的样子好可爱吗？”少年笑着看先生那一双波光涌动的桃花眸，眉毛微微掀起，怒亦含七分情。

“唉，少爷您就别胡闹了，快快给先生赔不是。”管家又劝道。

“好吧好吧，我还给他就是了。”少年嘴上应得勤快，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他细细思忖着，下次将先生的眼镜藏在哪儿好呢？

简直是明知故犯！

少年望着台上专心教书的先生，思绪早已飘到了几年前。

他们的相遇。

那天，少年正在街巷里抓鸟，余光里忽地盛下了一抹青色的稀疏背影，高挺的鼻梁和那一双装满了繁花的眸子。

从此，他便茶饭不思，思念就好似片片白云，飘浮心天；更似悠悠流水，欲止不绝。

“那是哪位教书先生啊，长得如此清俊。”少年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出了内心深处的问题。

“少爷，他是南菀教书的先生，您可别看他温润如玉，其实十分的严肃刻板，共事两三载，从未见他笑过。”管家答道。

“那他是否有什么喜好？”少年兴致勃勃地抬起头来。

“老夫听说他喜爱在杏园中赏月，一赏就是个把小时。您说说这人，也真是奇怪，就一轮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管家还想说些什么，但少年阻止了他，“好的，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管家有些不解地应着并走开，少年嘴角勾起。

待到华灯初上，他就默默离开宅子，来到了南菀墙外的杏园中。

此时杏花开的十分灿烂，花瓣犹如九天仙女锦缎撕碎洒进园中，纷纷扬扬的洒落在园子深处的一袭玉袍上，映出那夜雪加身的人影。

少年的呼吸紧了紧，眼看先生的身影快要隐在月色之中，连忙唤道：“先生先生，等等我！”

先生正漫步在月色之中，忽地听到这一声唤，思绪被打断，不由得回过头来。看着在光影里身形显得更加修长迷人的男子，他的心不禁漏跳了半拍。

月明映波影，波似未动，实则吾之心动。

可惜悸动无声，也幸好悸动无声。

少年望着此时迷迷瞪瞪看着自己的桃花眸子，轻笑了一下，他一把抽走了先生手里的书，“先生先生，你怎么只顾着看书啊，书有我好看吗？”

少年的思绪越飞越远，已经有些忘记后来他是怎么死皮赖脸地求着家中人让他从洋人开设的最好的贵族学校来这里上课的。现在的他虽然已经十七岁了，比先生还高了半个头。

当时懵懂的悸动也成了清晰的爱恋。

“嘶……”手掌的疼痛让他猛然回了神。

“好好听课，不要走神，想想上课是为了什么。”先生严肃地道出了声。

脑中的身影与面前的重叠起来，让少年陡然清醒应声：“啊，好……好的！”

先生淡淡地撇下一眼，沉声道：“下堂课我会抽背近日里学过的诗文，对不出的，戒尺伺候。”说着还有意无意地用戒尺点了点少年的桌子，清脆的声音让少年不寒而栗。

他愤愤的想着，上先生的课，当然只是为了欣赏先生的身姿，我才不要听课呢！

在下午的课中，他当即收拾好东西想着偷溜出书斋。正当他准备翻墙出去时，一道温润的嗓音传来。

“先生的课，也要逃吗？”严肃而又不乏温柔。

少年惊慌地回过头，眼前的那双桃花眸里看不出任何表情，儒雅的青色长袍，正如当初相见一般风尘不染，牵动着少年的心。

“我会给你们两次逃课的机会，一定会有什么事比上课更重要，比如楼外的蒹葭，或者今晚的月亮。”

“没有先生陪着，那楼外的蒹葭不过是一处景，今晚的月亮不过是一份情，但如果先生在的话……”少年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那就是一段清风拂柳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