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的风吹在身上,每一寸的肌肤上的血痕不再愈合,褐色的缁衣上透着诡异的朱红,靠在那刺荆木之上什么感觉都没有,这一生到底是走到了尽头。
审判到底是来了,据说燕帝陛下死了,在这同一天的国丧中有另一人等候着死亡的降临。
生不同寝死同穴,这就是夫妻吧,老天爷对自己可真公平,至少它让自己与那人在同一天逝去,说不定还可以在来世一起纠缠着,直至山河破碎继续承担着千古骂名。
不,还是不一样的,燕帝陛下会葬入帝陵中享受太庙香火,而自己大概是要被丢去乱葬岗喂狗,他们之间从很早之前就不一样了,一辈子都没办法产生交集。
那个戴了一辈子的绣囊被人残忍地丢在地上,稀稀落落的红豆滚了好几圈,到底是有几颗到了脚下。
它一点也不甜,疯女人吃了它一辈子,那味道散发在味蕾深处,仿佛灵魂深处都透着腐朽的气息。
“母后,为什么您这么喜欢吃红豆啊,它一点都不好吃,父皇都不愿意过来了”。
“淳儿乖,你以后就会懂得,红豆又名相思子,吃了它的话就可以让爱着的人感受到你的爱意”。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盯着地上脏兮兮的红豆,疯女人的视线怎么都不愿意挪开半寸,她好像还想嚼上几口,不为了任何人,只想去寻找那份执着,让这一生有所价值。
可惜,这样卑微的愿望没办法实现了,她被绑的死死的,衣衫褴褛的疯子何人会在乎,那一口红豆注定与之无缘,她这辈子活成了一场笑话。
“我这辈子都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到你”。
少年时的誓言历历在目,最后当真的人只有她,而真正欺负她的竟然是那些发誓的人,一辈子就那么过了。
眼皮子越来越重,她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在那个繁花似锦的真煌帝都里,曾经的天之骄女死在她所看不上的人猎场中,被太阳的毒辣蒸发每一滴鲜血,死后估计连狗都不愿意啃上几口,就像脚下无人问津的红豆那样,赤红色的圆润被一脚碾为齑粉,又有谁在乎。
缓缓闭上眼睛,整个世界都清净许多。
圣金宫的紫罗兰在绽放,记忆回到那时高时低的秋千上,只要抬起双腿就可以看到尚武堂哥哥们的模样。那时候真年轻啊,所有人都爱着她,哪怕只是屈服于权势的尊贵,它也是一场华贵的绮梦。
“靖安王妃已死,天下人可以放心了”。
飘荡的意识笼罩在屈辱的木架上不散,疯女人还在等待着,她总觉得会有人过来看一看,说不定是真的呢。
终于,她等到了,一个只有左臂的男子带着酷似楚乔的女人走过来,他们拿着一张草席覆盖在被丢在地上的尸体上,尝试着合上那份致死不休的倔强。
“淳儿,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你错的太厉害,他们不愿意放过你,而我只能给你挽留最后的尊严。下辈子,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别再投入帝王家”。
最后,画面停下了乱葬岗,独一份的草席显得分外讽刺,那是唯一一个有所装饰的尸体,她死的干干净净。
往生咒不停地回响着,孤魂野鬼本该被超度,可那颗心真的好疼,她受不了彻底的孤寂。
一寸寸魂魄撕扯着,仅有的意识飘向那昏暗的山洞,那是人间真实的开始,她只有它了。
一条又一条的锁链束缚着灵魂,还是那个刺荆木上钉着,改变的只有环境,她回来了。
那个被人撕碎的耻辱,夜晚太长,真的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