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祺月住到了郭德纲家,但是他们家目前也就张云雷在住,郭麒麟还不在这边儿。
午后。
他们都出门了。
贺祺月蹑手蹑脚地来到后院,并不是想着翻墙逃走,只是想透透气。
太压抑了。
屋子里太压抑了,压抑到贺祺月觉得像是有一只怪兽想要来吃掉她。
院子里早就有一个人窝缩于树下,似是昏昏欲睡的样子。
不用排除法也猜得出来那人是张云雷。再结合听栾云平说到的事情,对这人的事情也有所了解。
她好奇。
好奇于事情真相。
她直觉这件事和这人心中的发堵有关系,便轻声问。
贺祺月陶阳也倒仓了,他怎么没走?
声音没有很大,院子很空旷,没有其他人,她确信张云雷听得到。
她又走近了几分,轻轻开口。
贺祺月变声期应该可以选择不唱曲儿还可以继续说相声,陶阳他不就这样吗?
张云雷……
还是沉默。
贺祺月疑心是不是自己声音太小,便又走近了几分,微微弯下腰,凑到他脸跟前。
——要不说学习刻苦的学生都是怎么拿到高分的?刨根问底的精神她还是有的。
但就在刚刚弯腰的时候,这人蓦然抬眼。
这是他们第二次对视。
是一种没有防备的浓浓的伤痛感。
——贺祺月觉得自己在揭他的伤疤。
但转念一想,他也揭了自己的伤疤,以一抵一也算过去了。
还没等她多想,面前这人注视着她,开口了。
张云雷像你这种聪明还缺心眼儿的人,一般都活不到大结局。
他顿了顿。
张云雷容易早死。
贺祺月那刚刚好。
贺祺月瞪了一眼张云雷。
贺祺月我找我爷爷去。
这下张云雷是真的被贺祺月无语住了。
张云雷……你说你一个小丫头,动不动就是生生死死,有意思吗?
贺祺月……
贺祺月这回没再回答了,转而坐到了张云雷的旁边,抱着膝盖。
贺祺月诶,我要是说,我在你眼睛里看到了什么东西,你信吗?
她躲开张云雷的话题,转而自顾自说到。
张云雷信。
贺祺月嗯?
贺祺月侧脸看了看张云雷。
贺祺月你难道不应该反问——
张云雷再次无语。
张云雷我反问什么?
张云雷把你哄高兴了你就不逃了,我们一群人也省点儿心。
贺祺月那你就告诉我实话好不好。
贺祺月把话题拐到她想知道的事情上面,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张云雷。
贺祺月你告诉我,是不是你们和郭叔叔他们闹了一场?闹离开?
张云雷……
张云雷攥着手指,轻轻叹了口气。
张云雷除了这个。
贺祺月可我就想知道这个。
张云雷微不足道地轻哼了一声,自嘲地笑了一下。
张云雷他们都不在乎的事情,你个小家伙凑什么热闹。
贺祺月是他们给你选的借口吗?
张云雷这倒不是。
张云雷顿了顿。
张云雷我的确倒仓了。
贺祺月倒六年?
张云雷……
张云雷又被噎住了。
张云雷你会不会聊天儿?
贺祺月不会。
贺祺月转过头,没再开口。
二人都沉默了很久。
贺祺月觉得自己太没有礼貌了一些,为什么要对这些事情死缠烂打。
虽然偷偷听他们聊过一些这个事情,但还是很想知道内幕,想知道张云雷本人怎么想的。
还有那双眼睛。
那种感情色彩让她觉得这个人应该有点儿没安全感。
要怎样在满足自己好奇心的情况下,让这个人不至于太难过和伤心呢?
虽然自古难两全,但为了自己的好奇心,做个牺牲还是没问题的。
做个交换好不好?
贺祺月撑着手臂看向旁边的人,好看地笑了笑,努力摆出一副天真模样让这样的大人对自己降低防线。
年龄小、天真一些,就可以为所欲为。
张云雷……
这人浅浅地瞥了一眼自己。
张云雷你是不是以为我看不出来?
贺祺月看出来什么?
张云雷你这演技放谍战片演卧底分分钟被干掉。
笑容僵在那一刻,这回贺祺月沉默了。
不过片刻,收回了笑容。——都被人看破了还要装下去,那才叫真的缺心眼儿。
撇撇嘴巴。
贺祺月看出来就看出来呗,还扯谍战片儿——你这人真不会比喻。
贺祺月满不在乎地窝缩回去,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这人和自己在那一刻,绝对共鸣了。
张云雷那你给我比喻一个?
贺祺月……
贺祺月故作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头。
贺祺月找不到。
张云雷啧,高中生也不过如此嘛,一个比喻句还比不上我。
张云雷的小语气嘚嘚瑟瑟快升天了。
贺祺月偷偷瞥了一眼,误打误撞让这人有些成就感,眼里的阴霾好像少了一些。
便弯起嘴角,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贺祺月是是是,我给高中生丢人了。
顿了顿。
贺祺月要不我改行说相声吧,现在辍学还来得及吗?
张云雷别别别,女孩子有学历好看一些。
贺祺月……倒是。
被人看破以后,贺祺月不会找话题了,索性就坐在那里看树冠,看树叶枝繁叶茂,看鸟雀在上面驻足片刻,又鸣叫着飞向远方。
夏秋之交,鸟雀自在。
贺祺月觉得,要是自己是一只鸟就好了,可以无忧无虑地飞向最远处,飞向没有生死的世外桃源,飞向没有忧愁难过的天堂。
那样真好。
贺祺月要是死了以后、能上天堂就好了……
她低声呢喃,用着自以为张云雷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地诉说着自己的悲哀。
希望他听得到,又希望他听不到。
希望有个人救自己脱离苦海,又希望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