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商归家

何昭君与程少商到了离程府不远的地方，看着乌泱泱的一群人，低头问着程少商，“你阿父阿母回来了？”

程少商发出一声鼻音，“嗯？”

被子捂住了耳，她没有听清。

但是何昭君看着都城渐渐多起来的人，有人时不时把目光看过来，觉得这样程少商回府，对名声不好，只好把马骑到偏僻处。

把被子给程少商拿下，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程少商这下听清了，但是表情还是没有多在意的样子，“信上是这么说的。”

本来何昭君想把程少商带到成衣铺子换件衣裙，毕竟她现在这身粗布麻衫，的确寒碜，既不保暖，被人瞧见，肯定少不了议论。

可是若是她阿父阿母回来了，就先不急换身衣裙，虽知道这么多年，少商已经不期待阿父阿母的亲情，但是程少商吃的苦，还是要让他们知晓的。

于是何昭君看着程少商虚弱的神色，把她耳边的发丝轻柔的拂了过去，“我本想带你去成衣铺子，既如此，我们进程府吧。”

把马牵过，两人就到了程府门口。

还没进门，就听到李管妇哭爹喊娘的声音传来。

何昭君倒是没想到，就在她们去巷子拿下棉被的一趟功夫，这些人就到了，还挺快。

她不着急进去，眼神示意程少商，意思是再看会戏。

不过说来，这李管妇也是个蠢货，那葛氏暗示的这么明显，那粗俗的话，还是一个劲的说。

“老夫人，那庄子小贱人，她不知在哪傍上了郡主，欺负老奴我啊，还一直耽搁路上的行程，老奴苦哇，你可要给我做主。”

听到小贱人三个字，外面何昭君面色难看，里面也是五彩缤纷。

只听萧元漪眉目一凛，声音夹杂怒气，“你说谁是小贱人？！”

那李管妇被声音一喝，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要说，“就是那有娘生没娘养的程四…”

话还没说完，就被葛氏打断，“李管妇！”

萧元漪冷笑一声，看着老夫人又看着葛氏，强忍怒气，“真是好一个贱人，不知君姑和娣妇是把我看成了什么，但是这先可不说，我现在只想问，我的女儿嫋嫋，人呢？”

就见莲房在一旁跪了下来，刚才李管妇恶人先告状，她就想为自家女公子辩解，但是葛氏打断了话头，又听这身穿盔甲的女子说的话，自是知道这是女公子的母亲，流着泪开口，“夫人，女公子过的苦，郡主与女公子关系好，瞧着接人的马车粗陋，便亲自送女公子回城，想来应该是要到的。”

说完又看着李管妇慌张的神情，看到葛氏警告的眼神，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李管妇欺辱女公子，说话自不是真的，望女君给女公子做主。”

萧元漪脸色缓和，思索了莲房的话，问道：“郡主？”

“就是何将军的女儿，安成郡主。”

莲房解释。

萧元漪与程始对视了一眼，显然没想到自己女儿会跟郡主认识，还是这个郡主。

本还想问些什么，就见程少商瘦弱的站在门口，一身粗布麻衣，轻声唤道：“阿父，阿母。”

而旁边，何昭君还是一身素丽的衣裙翩飞，扶着程少商，小脸满是寒意，面色不善的看着葛氏，就见葛氏对上她的目光，有些心虚。

几年不见，还是那副欺软怕硬的样子。

程始看到程少商那副孱弱的样子，自是心疼，快步走了过来，从何昭君手上扶过人，细细瞧着，忍不住心疼，“我的女儿，怎么这个样了。”

萧元漪也是快步走了过来，但是看到何昭君，还是礼节性的打声招呼，“想必这位女娘就是郡主吧，我家嫋嫋多有你照顾。”

何昭君看到程少商的父母，表情缓和了些，毕竟程始和萧元漪不仅是护国的将军，也是她敬重的长辈，“女君。”

随后对程始点头，“程将军。”

又才看着程少商的虚弱，对萧元漪开口，“算不上照顾，若是我照顾上了，她也不会被人弄成这副模样。”

听到此话，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不少，果然程始面色不好，就要开口，“阿母，嫋嫋是个姑娘，你怎么如此待她。”

“我在外打仗多年，挣得功名利禄，自是要让亲人享福，嫋嫋如此，你让我如何安心。”

那老夫人听到此话，就忍不住跳脚辩驳，不过倒是弄了把戏，一脸委屈说养程少商不易。

何昭君静静瞧着，倒是觉得好笑，但是出于尊重老人，她倒是没直接拆穿。

不过她不拆穿，自会有人拆穿，这不，萧元漪身后的女子开口，“可是我看这四娘子穿的衣裳，委实不像是过的好的模样，想必老夫人也并未真心待我们女公子。”

那老夫人听到，面色难看，辩驳，“你这丫鬟，主人说话，怎有你开口的份，真是没规矩。”

萧元漪皱着眉，解释，“君姑，青苁是我义妹，不是丫鬟。”

何昭君知这是家事她不能多管，但自是知道不能让这老夫人打花腔就过了，与程少商对视了一眼，双方自是明白其中含义。

何昭君学过医术，不易察觉的按了程少商一个穴道，就见程少商晕了过去，本来程始被自己老母吸引的目光，顿时就回到了程少商身上。

何昭君也壮似紧张的喊道：“嫋嫋。”

随即又从程始手中接过人，解释，“我学过医术，先带嫋嫋回房，这院子有风，她病才好，可不能折腾。”

萧元漪觉得何昭君身为郡主，如此，显然是对不住她身份，想要叫大夫。

就见何昭君看着她，语气坚定，“我与嫋嫋相识已久，身份不是如今阻挡我们相处的借口。”

“女君，我没有在意，你也可不必担心这会对郡主的身份有什么影响。”

说完，轻松抱起程少商就进了房内。

萧元漪却是从何昭君平静的话语中，听到了些责怪，她在为程少商感到委屈，刚才那话是在说，她与程少商的关系，也不是她这个母亲能说的算的。

曾听说过安成郡主医术精妙，武功也是女中豪杰，萧元漪今日一见，觉得也是有气度涵养的，虽这郡主对她肯定有些微词，但自己女儿能结实这么一位朋友，她也是欢喜的。

所以她也没打算再叫大夫，只是跟着进了房内，看着程少商有没有什么事。

不过，何昭君虽点了程少商睡穴，但还是切切实实给她把了脉，她早想这么做了，但在庄子上和路上时都不是好时机，所以她也只能等等。

如今有了机会，自是要好好检查一番，瘦弱成这样，可是要调养一番。

把完脉，何昭君见老夫人和葛氏早已离开，见程始和萧元漪脸上不免有焦急之色，心里算是替程少商好受些，微词也少了许多，不过还是严肃开口，“她身体气虚，前不久又是发着高烧被送进庄子，那庄子破败，身体更是被糟践了不少，如今身子骨弱，定要好好调养，最好，每日给她加一道药膳。”

萧元漪心里愧疚，看着女儿昏睡的面庞，但是她从未养过女儿，倒也不知现在做些什么。

何昭君敛住神色，悄悄解了程少商的睡穴，面色不变，片刻，就见程少商悠悠转醒。

就听到萧元漪吩咐，“去给女公子安排些她喜欢吃的菜。”

程少商听到，面上没有喜悦，眼底是有着淡淡的讽刺，只是悠悠看向萧元漪，声音很轻，“那阿母，可知我喜欢吃些什么？”

萧元漪一噎，显然是答不上来的。

程少商背过身，看这副样子，也是被伤到了。

程始看到妻女气氛诡异，叹口气，就听到外面有人说，凌将军前来拜访，惊讶一番，也只好匆匆办事去了。

本听到凌不疑上门拜访，而有些想要离开的何昭君 看到房内这母女两人，并不适合独处，只好看着萧元漪，缓和气氛，“女君，嫋嫋这里有我陪着，我们也些许未见，有话要说，更何况女君舟车劳顿，也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知道何昭君是给自己台阶，萧元漪点头，看了程少商背影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等萧元漪走远，何昭君看着床上的小人，叹口气，“怎么，以前如此期待家人回来，如今回来了，怎么不高兴了？”

程少商转过身来，眼眶有些红，笑得让人心疼，“以前期待过，受了伤，后来才知道不期待便不会受伤。”

见何昭君坐在床边，轻轻凑过去，把头靠在她肩上，像是喃喃自语，“而且，我这不还有昭君阿姊疼我嘛……”

何昭君自是听到这声低语，只是轻轻拍了拍人的肩，像是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