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 墨兰

　　太医当众断言，最起码五年之内，赵瑾珩不会有自己的子嗣。若如多加调养，十年里倒可以盼一盼。太后当即一阵头晕，但又想起先帝的身子也不好，先帝也并非没有过子嗣，只不过没有一个生下来便健健康康的。

　　唯有一个流落宫外的，也是年过不惑才有了唯一的孩子。

　　赵瑾珩如今不过二十六七，皇后也还不曾过她二十三岁的生辰，二人正值壮年，国朝上下都等得起他们。

　　墨兰只觉得自己似乎要突然添一个头风的症状，今日连着这两件事情都打了个她措手不及。即便面上依旧平静得体，心里已经转了个百八十回，盘算了三四个应对的法子。

　　还不等她一个一个找过去，出了太后的殿阁，赵瑾珩先拉着她的手脱开了人群：“你别担心，我没有那些症候。今日这样与祖母她们言说，咱们两个都能得些清净。如若有朝一日你愿意，我一直都在。”

　　墨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对她越好，她便越觉得不真实，时至今日，她很难相信这世上除了阿娘还会有一个人这样来——爱她。

　　赵瑾珩抬手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我还有事，先回去处理政务了。我叫人给你备下了扬州小点，晚些给你送过去。”

　　他的身影越来越远，墨兰定定地站在原地，想看清是否有那日她看见的压在他身上黑压压的手。

　　他离开的身影上，只有今日的晚霞，淡粉一片，撒在他背上。

　　“——四姐姐。”

　　是明兰。

　　墨兰转过身时明兰正在朝着她笑，她朝墨兰盈盈下拜，行了一个大礼：“今日入宫，本想是来与姐姐辞行的。我与秦大娘子仔细商议过了，汴京城里还有许多人可以帮一帮她。可是自古木铎就是用以教化的东西，燕云北境是姐姐寄予厚望的地方，只请皇后娘娘赐我一只木铎，我愿前往北境，传播娘娘与陛下的恩泽。”

　　墨兰连忙扶她起来：“你是我妹妹，行这样大的礼做什么？北境苦寒，你若想好了，我自然尊重你。”

　　周遭无人，墨兰还是压低了声音：“你当真与元若有婚约吗？若是真事，此番过去也是一段佳话良缘……”

　　明兰笑道：“他离京时让人给我送过话，说是觉得亏欠，说是对我不住，便给我十五次承诺。只要不是什么弑君一类的罪，他千方百计也会办成。我只想着帮着四姐姐，拦住太后的话，此番用了一个，便算我与他……两不相欠。”

　　墨兰理了理明兰耳边的鬓发，二人相携往寝殿走去：“你从前在家时，可从来不是这么个性子，竟是越大越莽撞了……罢了罢了，既然你想，我便给你一个木铎。也盼着你做成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早日回来再与咱们团圆。”

　　如兰已经醒了，烟霏也带着人将晚膳布置了大半，赵瑾珩那边送来的点心匣子摆在桌子中间。如兰扶着肚子在殿内慢慢坐着散步，见了二人便笑起来：“你们可回来了，四姐姐，快开席吧，咱们可很多年不曾这样坐着用饭了。”

　　很多年后，她们垂垂老曲，不论是谁想起那日粉霞满天的晚膳，依旧觉得心内无比熨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