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陵。
今天是旦正式登基的日子,显背着手站在阶上遥遥望着长安的方向,怀里抱着裹儿静静站着。
韦娘已经卸下钗环,在院子里开了一片地,她贴身的包袱中有一包牡丹的种子。这是太平给她的,太平说,只要房陵的牡丹也能如大明宫中的牡丹开的一样好,她们就能再次相见。
几个孩子都已经懂事,韦娘尽力地没有影响他们,第一件事就是聘请了当地有名的教书先生,将重照和叶儿送去了书孰。瑾娘也没有离开她们,一直帮着她照看着几个孩子。
显喃喃道:“终究……还是轮到了旦,这便是我们兄弟几个的命,没人能救得了我们……”
“弘、贤……我们都会死的……”
韦娘走到他身边,轻轻扶着他的胳膊,柔声道:“别瞎说,人终归是要死的,咱们却绝不会因为这些政治上的无谓争执而死。显,你相信我,我们一辈子都会安安稳稳的……”
显看向她的眼神张皇无力,嘴唇翕动着终于吐出几个字来:“香儿、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害得你离开了大明宫……都是我没用……若是我死了、你、”
韦娘捂住他的嘴,眼里不由也蓄了泪花,她泪眼盈盈地看着显:“你若是死了,我也绝不独活。所以,显,你要答应我,一定要为了我和这些孩子们撑下去。”
显紧紧握住她的手,似乎二人就是这世间彼此唯一的依靠。
显终于动了,他轻声道:“香儿,咱们也帮着旦养一笼鸽子吧,悉心照料着他最好的朋友,也算是我这个不成器的哥哥为他做的一点小事。”
裹儿在襁褓中哼了几声,似乎是在应和着显说的话。
夫妻二人没忍住,看着她破涕为笑了起来。
【你在房陵住了十四年,你应该记得,这十四年里几乎是你父亲将你亲手带大的,那时候,相比于我,你更亲近你的父亲……可是后来,你又是为什么嫌弃着你的父亲懦弱无能呢……裹儿,你是我和你父亲倾注了最多心血的孩子,是我们最疼爱的孩子。谁都可以怨怪你大哥的死,唯独你,唯独你不可以用那样厌恶的眼光看他……】
瑾娘正在帮忙浆洗衣物,韦娘蹲在她身边看着她秀美的侧脸:“瑾娘,其实你大可以带着叶儿一同走了的,只要不去长安,哪里都有你们的活路。”
瑾娘轻轻笑起来,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娘娘说笑了,我一个女子,叶儿还这么小,我们两个在外奔波可要怎么活啊……再说了,叶儿很喜欢娘娘和大公子,我也只盼着他高兴罢了。”
韦娘接过来浆洗好的衣服抖了抖放进盆中,瑾娘有些惊讶:“听闻从前娘娘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竟还会做这些活计?”
韦娘愣了愣,只觉得这些事情似乎也不需要怎么去学,似乎她只要拿到手中,便也明白了要去做什么。
韦娘敛了敛眸子:“大抵是,上苍知道我命中注定是要做这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