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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白泽审判官

“不要!”

轰隆——

凶兽庞大的身形颤了颤,轰然倒地。

阵法散去,轩辕策红着眼睛,目眦欲裂。

“是谁让你进来的!是谁让你杀了它!”

“咳……”

白泽一口血喷出,长剑插入地面,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刚刚那一剑她用尽了浑身的魂力,此时连说话的力气也无。

轩辕策猛地起身,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黝黑的瞳孔酝酿着风暴,言语从齿缝中迸出,

“白泽……”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却是这般满含杀意的憎恨语气。

真是可笑又可悲。

她被他掐的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余光瞥见地上的凶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个女子。

她心下猛地一惊,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干了一件根本无法挽回的错事。

阵法散去,哀恸动天,突然乌云滚滚,电闪雷鸣。

在瓢泼大雨中,她强睁着双眼,从他的指缝中试图说道,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是……对不起……”

她看不清轩辕策脸上的表情,更看不清他脸上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她只能一个劲的用尽全力,说着对不起。

砰!

轩辕策猛地一甩,将她用力摔在地上。

污血泥泞溅了她一身。

寒冷刺骨,如坠入冰窟。

她被急急跑来的炎炙扶起,她强撑着靠在他身上,脖子一道显眼的紫痕,嗓音沙哑难听,

“我愿意一命抵一命。”

炎炙扶着她的手一颤,“主人!你疯了吗!要不是你为了救他,又怎会……”

是啊。

可大错已铸成,恐怕她连自己这关都过不了。

“不对,是你!是你这个心机女怂恿主人的!你自己胆小懦弱,就让主人进去救人!你还说凶兽偷袭殿下使其重伤,所以主人才不得已杀了它!主人是被你利用了!都是因为你!”炎炙气愤的对着织愿吼道。

织愿先前本就急的通红的眼眶,一被吼瞬间落下泪来,

“冤枉啊殿下,织愿冤枉!织愿见你被困在阵法中十分着急担心,根本不知道那凶兽是怎么回事,又怎么可能利用女君去杀害您的生母呢!殿下明鉴啊!”

“够了!”

一声怒斥。

轩辕策艰难的走到拓跋歌身前,神情痛苦,“阿娘……”

他刚要伸手去触碰,脸上却陡然一白,眼睁睁看着地上的尸体渐渐消散于无。

“不,阿娘,阿娘不要,阿娘!”

无根水千年一落,洗净森森白骨。

似远似近的诡异笑声,也消失于零乱雨声中。

良久。

“……白泽。”

她期待的抬眸。

“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施舍给她最后的一个眼神,凌厉的如同一把尖刀,生生割在她的心上。

昏暗的大雨中,织愿扶着轩辕策离去,她眼角酸涩,又沉重。

……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白泽一直在清月宫静养。

谁也不见。

炎炙大白一边照顾她,一边打听夜宁殿的事。

他们说轩辕策因伤口太多染了一身死气,这段时间都是由织愿在悉心照料。

说有一次无意中看见了织愿的兽型真身,居然同她血脉觉醒之前的模样很像。

说轩辕策并没有提及是她杀了他生母,似乎未打算计较。

还说,

“主人,别喜欢他了。好不好。”

白泽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起伏。

不知过了多久,苍白的嘴唇微动,

“他不恨我都是好的。我又怎敢奢求,他许我喜欢他。”

梦境到此处,突然开始模糊。

浓浓的悲伤压得萧长清有些喘不过气来。

……

直到有一日,梦境才又逐渐清晰。

“主人,你就不觉得,一向冰冷的殿下唯独对织愿有些不同,这件事很奇怪吗?”

炎炙撇着嘴道,“明明主人比她更厉害、更漂亮、更能干,随便换一个男人,只要是眼神好使的,也不会选那个心机女啊!”

她看着窗外,白云苍狗,“等你有了心上人,你就懂了。”

她不是轩辕策的心上人。

所以样样比不过织愿。就这么简单。

距从魂兽战场回来已过了一个半月。因轩辕策身上的死气深入经脉无法驱除,饱受折磨。天帝天后张出告示,为其寻四海八荒的灵丹妙药。

她毫不犹豫的觐见。她的魂力有着净化死气的作用,但只能对暂时沾染的人有效。若要彻底根除经脉里的死气,可以用她的血一试。

每日早晚各放一碗血,凝成血丹,托炎炙送至夜宁宫。

她知道,这是她欠他的,他定会坦然接受。

连续一个月不间断,听闻他的伤终于治愈。她看着两手腕上反复被割的伤口,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她却不知,自己的血液中隐藏着血脉之力,在百年后她魂飞魄散之际,彻底从暴怒的轩辕策体内激发,从此成了他的隐疾。

白泽认为她欠他太多,救命之恩、杀母之仇,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偿还。

她本以为很快就会听到他纳妾的消息,没想到,听到的却是织愿重病的消息。

之前炎炙总说织愿的真身与自己觉醒之前很像,她还不信,待她亲眼看见时,总归是明白了一些事情。

轩辕策极有可能,是将织愿看成了当年被他救下的那只小兽。

那么他对她偶尔的放纵和温柔,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她再次站在轩辕策面前,恍若隔世。

这个人曾对她说,让她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却在不久之后主动叫她前去,只为了要一味药引。

“将你的角给我。”

听着他面无表情的说出如此残忍的话,她都没想到她会那般平静,

“我欠的是你。不是她。”

轩辕策抬眸,眼里满是讽刺,“所以本殿亲自叫女君前来,还不够吗。”

她脸色一白。

他可知断角意味着什么,断角之痛又有多痛。

她抿着唇,想试着再为自己争取一下,“……其实我想告诉你,十几年前你救的那只小兽,并不是织愿。”

“不是她难道会是你?”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仿佛在看她的笑话一般,

“高高在上的女君为找借口,居然连这种谎话也好意思撒。那只小兽修为天赋那么差,你是当本殿多愚蠢,才会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她鼻尖一酸,硬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

视线对上他,浅笑道,“殿下想要我死都行,何况只是个角。”

“哼。算你识相。”

“明日一早我会差人送到府上。”

清晨的眼光很刺眼。

白泽几乎彻夜未眠。

这一晚她回忆了很多事,也想了很多,她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草草的收拾了下行礼,急急忙忙飞身离开了清月宫。

一直紧盯着白泽怕她干傻事的炎炙赶紧尾随了上去,“大白,你在这守着,有什么事立刻传信给我。”

她先是回到了雁荡山,这里她再熟悉不过,只要她一踏入此地,山上的魂兽就像有感应一般,会交替长啸,以表欢迎。

但她想去的,其实是顺着山坡一路向下的下界。

是当年轩辕策救她的地方。

茅草屋还在,屋前的花海依旧开的茂盛,和她记忆中的模样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轻轻推开门,摆放整齐的桌椅只落了薄薄一层灰尘。证明有人不久前来过。

他怎么就不相信她呢。

她看着他专门为她做的蒲团还摆在角落。但她就是不喜欢,而是更喜欢睡在他怀里,就在眼前的这张木床上。

伸手抚上,又冷又硬。但她那时周身却很暖和。

似乎他睡着时的眉眼,她仍能描摹的清晰。

她其实没想过他还会记得她。如今知晓他不但记得,还会因此而对那个人不同,但那个人却不是她。

白泽苦笑。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意外看去,不禁皱起眉头,“长老?你怎么在这?”

兽族长老也未料到会在此时此地碰到女君,赶紧行礼道,

“回禀女君,是……是老朽…主动承诺,时常来此帮殿下打扫院落。”

“哦?你又是如何知道此地的。”

长老表情为难,“这……”

“本君还一直奇怪,即使织愿真身像我,可她根本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总有露馅的时候。但殿下却一直都很信任她……”

白泽眼神凌厉,“说。你们到底耍了什么手段!究竟是何居心!”

感受到威压,长老顿时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女君息怒,女君息怒啊。其实这件事老朽一直觉得对不住女君,但又事关小女前程,所以老朽实在……”

“你若从实道来,本君可饶你们不死。”

白泽声音冰冷至极。亏她心里还一度为织愿找理由开脱,看来她绝对没那么简单。同为兽族,她一向视兽族之人如同亲人,可他们就是这样待她。

炎炙此时也赶到,立刻站到她身边,厉声呵道,“快说!”

“我说……我说……”

长老颤巍巍拿出了一个小石盒,打开里面是一块拇指大小的碧绿的玉石。

“这块玉石,名唤碧晶,是我祖上无意间发现的宝贝。它的作用,是能够看到一个人的过去。”

炎炙夺过石盒,前后左右检查了一番。

“若本君没猜错,你们不光看到了本君的过去,还看到了殿下的过去,对不对。”

白泽祭出长剑,手腕一抬,剑尖直抵他喉间,

“你们早就知道殿下的生母被关在魂兽战场,也知道杀阵中困着的就是拓跋歌是不是!”

“女君饶命,女君饶命啊!殿下的过去,老朽并不知情啊!老朽只想让小女能跟在殿下身边,头脑一昏才会让她冒充当年被救的女君,是老朽不对!老朽甘愿受罚!还望女君放小女一条生路啊……”

炎炙皱眉,“魂兽战场一事你说你不知情?”

“老朽以性命担保,确实不知啊……”

白泽收起剑,眼里闪过精芒,“你不知,不代表你女儿不知。”

“啊?这……”

“这碧晶怎么用。”

长老的脸又皱在了一起,“回女君,原本用魂力注入进去,就能看到你想看的人,可是现在……好像失效了……”

炎炙上前一把薅住他的脖领,“你可别想耍花招!”

长老连连摇头,“老朽不敢!老朽所言句句属实啊!”

她面色凝重,好不容易找的证据居然已经无用了。

“你立刻随我回去,向殿下解释清楚这一切,你可愿意。”

“好,好我愿意,只要女君能够不再追究小女,老朽愿意承担所……”

突然,他面色铁青,双眼猛睁。

“长老—”

“所有……罪责……”

扑通一声,长老摔倒在地,表情僵硬狰狞,好似没了生息。

炎炙赶紧上前探了探,确认他真的已经死亡。

“什么人!有胆子下毒手,没胆子现身吗!”炎炙警惕的环视四周。

白泽立刻释放出神识,方圆百里只残留了一丝气息,因为太浅根本无法判断此人的身份。

她垂眸看着地上已经断气的人,直觉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棘手。

“主人,现在怎么办啊?”

“刚刚下黑手的人究竟是什么人。他的目的是想帮助织愿,让轩辕策继续信任她而误会我。可织愿如今重病在身,他这么做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炎炙疑惑的摇摇头。

白泽走出屋子四处看了看,在花丛旁看到了一缕灰黄色的毛发。她弯腰捡起,垂眸打量一番,闪过一抹灵光,“难道是他么。”

“啊?”

她看向炎炙,语气肃穆,“炎炙,你现在就去将长老葬去后山。之后直接去夜宁宫,称我的角已斩断,元气大伤。因断角极其珍贵我放心不下假手他人,晚些时候会亲自送上门。”

“好的主人!”

他突然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主人你是不知道,自昨日起我都要吓死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要为了那个坏女人自断一角呢。”

白泽秀眉轻皱,“若她心怀不轨罪有应得,即便是让轩辕策恨我,我也不能助纣为虐。”

她欠他的,她必是要偿还。

但她还是天地赏罚之主,若连她都是非不分,还有什么资格评判天下。

然而这恨上加恨……

呵,她知道她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得到轩辕策的原谅了。

白泽回到清月宫,她在等待着一个时机,那个幕后之人露出马脚的时机。

断角的消息如期传了出去,傍晚时分,夜宁宫终于派人来催促,但前提是必须一个人前去。

白泽装作十分虚弱的样子,独自一人来到夜宁宫门前。

她已经交代过,若半刻钟过后她仍没有出来,就让炎炙通知轩辕子裕,找个借口立刻登门拜访夜宁宫。

她虽讨厌轩辕子裕,但心知他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而且她直觉此事关系重大,所以也顾不得这些,只能找他帮忙了。

她踏入夜宁宫时,连一个守门人都没有。整座宫殿是诡异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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