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漓的娘亲在产下她的第三日就离世了。
所以她对娘亲没有什么概念,只是把她的奶娘当做娘亲,她时常会叫奶娘娘亲,但奶娘却只是制止她错误的叫法,不会有什么温情的画面。
等到她五岁的时候,她才渐渐明白了娘亲的意义,从奶娘那里得知娘亲被埋在最偏僻的乱葬岗里,她会每月表现的非常好,只求她的爹爹能准许奶娘带她去郊外看看她的娘亲。
这样的乖乖女一直当到了秋漓八岁那年。
她的姨娘,陆筱岚因为看不惯她这个嫡女,把秋漓的奶娘乱杖打死在秋漓住的小院里。
那日的秋漓泪眼汪汪,向一个小妾跪下,磕头,拼了命地求陆筱岚饶了她的奶娘。
而陆筱岚对此只是勾起嘴角,得意地笑着。
直到秋漓的奶娘没了气,陆筱岚才嗤笑着带着人飘然离去。
只剩秋漓嗓音嘶哑,长长的睫羽湿漉漉的,抱着奶娘温热尚存的尸身大哭。
她哭着,喊着,用力的摇晃着怀中的人,希望她能醒过来。
因为这是这世间对她最好的人。
她的爹爹从来不会过问她,这冰冷的世间只有奶娘会问她冷不冷,饿不饿。
虽然后来她知道奶娘是陆筱岚安排过来的。
那天夜里,秋漓跪在秋少炔的书房外,想要讨个公道,可跪了一夜到最后也就只换来一句。
“胡闹什么呢?你二姨娘最近脾气有些大,不就死了一个下人么?改天给你一个丫鬟不就好了?”秋少炔拉开书房的门,不耐烦地说。
秋漓愣住了,红肿的眼眶,清澈的碧瞳里涌出泪花,她迷茫地看向秋少炔:“可是…那是我的奶娘……”
她声音低低的。
那是陪了她八年的奶娘。
秋少炔听不到她在嘀咕什么,抬手就要关门。
秋漓见状惊慌道:“爹爹!”
秋少炔紧皱着眉头:“干什么?”
秋漓吸了吸鼻子,忍着眼泪,鼻音很重:“爹爹能不能给漓儿一些银子……我想去看看娘亲,顺便将奶娘也葬了。”
秋少炔不耐烦地解下腰间的钱袋,扔给她,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钱袋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秋漓的脸上,而后落到了她的脚边。
秋漓捂着脸,望着那只钱袋发了很久的呆。
以后没有人会关心她了。
两条人命,这么一个钱袋子就打发了。
最终她还是俯身去够那只钱袋,小心地捧在手里,起身回了自己的小院。
第二日,新来的丫鬟带着她去了城郊的乱葬岗。她亲手把奶娘葬在她娘亲的墓旁,然后用脏脏的小手将两个馒头放在石碑前。
“娘亲,奶娘,以后漓儿要多带两个馒头了,”秋漓低着头,闷闷地道,“你们一人一个不够吃。”
那个丫鬟百无聊赖地坐在树下躲阴凉,有点同情地看着秋漓,但迫于陆筱岚的压力她也只是冷眼相待而已。
秋漓本来不想哭的,但是看着那两个墓碑她就忍不住想哭。
“娘……”秋漓轻轻唤了一声,不知唤的是哪个娘。
也许对她来说,两者没有什么区别。
后面太平了一些日子。
但她渐渐发现,对她好的人都会被陆筱岚想办法解决掉,就比如之前那个丫鬟,因为看她饿了一天没吃饭,偷偷给她带了一个包子,之后就被陆筱岚调到府里做最脏最低贱的活了。
所以秋漓学会了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可怜,这样就不会有人同情她,这样就不会有人因为她而遭殃。
后来秋少炔因为谈了一笔大生意,心情很好,从街上给她买了一只狸花猫回来,交给她养着。
秋漓受宠若惊,谢过秋少炔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将狸花猫抱出了铁笼。
她很小心地养着它,因为害怕陆筱岚会对小猫下手,她都不怎么敢白日里跟它玩,只能夜深了才会偷偷的跟猫儿倾诉一些烦恼。
不过说来也奇怪,那只猫儿像是听得懂她说话一般,每次她与它讲话时,猫儿都会安安静静的窝在她身边听着,不吵不闹也不打瞌睡,好像是真的在听她说话。
有时候她忍不住哭的时候,那只狸花猫甚至还会伸出爪子拍拍她的手,安慰她。
这让她在惊讶的同时,也更加依恋这只猫。
但她不知道的是,每天夜里在她睡着的时候,那只猫儿都会帮她掖掖偶尔跑路的被褥。
那只狸花猫是罗婉月。
那时的罗婉月刚盗了摄魂铃,被苍幽山通缉,不得已才暂封修为,化为一只狸猫,隐匿自己的妖气。
结果好巧不巧被秋少炔买了去,遇到了悲惨的秋漓。
她刚来这里本来是想方设法的逃跑,结果转念一想,与其流浪还不如在这大户人家混混日子,但听了秋漓的故事后又觉得这孩子也太可怜了一点。
所以她就更加觉得应该留下来,等风头过去,自己修为恢复过后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