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刚晴。
屋檐角还在偶尔淌下一两滴水珠,躲在下边遮雨的小雀悠闲地抖了抖绒羽,歪着头望向那片湿漉漉的竹林。
屋内的缠叶烛台缓缓燃烧着,窗外重峦叠峰,盈水千华;清风抚柳之间散落了几点闲云,微风一动便是风入满帘。
云烟朦胧之间,一股清凉的晨风挟着水汽拂在少年的颊边,挠的人心痒。
白佑睫羽颤了颤,缓缓睁了眼。
他看着那微青的维帐发愣,呆了许久之后才开始转动眼珠打量起周围来。
很陌生;不论是屋里的摆设还是窗外的景色,都是陌生的,白佑从未见过。
这是哪?
正当他疑惑着,阁门却被吱呀一声轻轻推开了。
白佑抬眼向那边望去,视野里顿时被那温润的蓝袍占满。
而那位端着药壶的青年瞧见他醒了,微微愣了愣,随后嘴角便扬起了笑容,嗓音爽朗:“哎,道长可算是醒了,感觉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白佑轻轻眨了眨眼,清了清嗓子可还是有些暗哑:“苏仙君?”
没错,眼前这青年正是临沂江酒肆里曾见过的苏琛。
苏琛将手里的药壶放在榻前的小台上,双指搭在了他腕的内侧,白佑见状也很配合的放缓了呼吸。
片刻之后苏琛收了手,打趣道:“身体已无大碍,只是睡的有些久罢了。”
白佑被他扶着起身靠着床头,抿唇道:“我睡了多久?”
青年笑答:“四日。”
苏琛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白佑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这几日有劳苏仙君了。”
苏琛顿了顿,似乎对“苏仙君”这个称呼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笑容:“嗐,也不是很麻烦。”
他拿过药壶,盛了一碗之后递给他,微笑道:“先喝药吧。”
“……”
那药很苦,苏琛见他脸都苦皱了,便笑着从袖中摸出一袋荷花酥:“吃些甜的就不苦了。”
白佑放下瓷碗,接过荷花酥,忙咬了一口。
这熟悉的细软豆沙,好吃的白佑都快要掉眼泪了。
“这是陵川的荷花酥。”白佑惊奇道。
“嗯。”苏琛也拈了一块,咬了一口,“顾仙君点名要这个,说的是道长爱吃。”
而后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捂住了嘴。
“白道长应该知道他的身份了吧?”
瞧着他瞪大的眼睛,白佑忍不住笑了:“嗯,知道。”
“那便好了。”苏琛抚了抚心口,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不然就说漏嘴了。”
白佑好笑的看着他,顿了顿,问了最想问的问题:“话说这里是何处?风景甚好。”
苏琛笑答:“锦城的一处小湖,这湖还有一些名气,名为湘池湖;我平时批完那些闲折就会来这里来躲一躲清闲。”
他指了指窗外的烟波浩渺:“我向来喜爱景色宜人的地方,怎么样,不赖吧?”
白佑由衷道:“甚好。”
苏琛:“我也觉得。”
白佑又吃了两块荷花酥,忽的想到了什么,启唇犹豫道:“那……”
苏琛一副我懂的样子,回答道:“顾仙君暂时不在这里啦,他老人家说是有要事要处理。他还说,陵川的事情已经解决,接下来的事情请道长自行选择。”
白佑不解:“什么?”
苏琛:“按照他的意思来说,洛川现在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其实已经开始暗潮涌动,这似乎与陵川发生的那些事也有关联;为道长的安全考虑,顾仙君希望道长在我这里玩够以后能够回陵川,等他把事情解决后会来拜访道长的;若道长不愿就让我多劝劝。”
白佑轻轻笑了笑:“多劝劝?”
苏琛耸了耸肩:“他原话就是这样说的。”
白佑问:“危险是有多危险?”
苏琛严肃道:“很危险的那种。”
白佑抿了抿唇,垂下睫羽细细思考起来。
其实也不能算是思考,比较他根本没有想回去过。
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生活了这么久,这一下子冒出来个顾城渊,他舍不得回去。
所以他现在在思考该用什么理由不回陵川。
沉默片刻,白佑抬眼:“听顾仙君说,洛川有片花海?”
苏琛一愣:“……据说是有的,怎么了吗?”
白佑笑了:“我之前说过要同他一起去看花海的,现在怎能半途而废呢。”
苏琛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呆了一段时间之后笑出了声:“他老人家果然猜的没错。”
白佑好奇道:“他猜到我不会回去?”
苏琛一脸意味深长:“猜到了,连道长要用花海当托词都猜到了。”
白佑严肃道:“这么厉害。”
苏琛叹了口气:“既然都猜到结果了,还让我劝,这不是为难我么……”
白佑打趣道:“可能只是走个形式吧。”
苏琛闻言又笑了:“哎,道长讲话真有趣。”
白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