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心动

水路用时要短一些，大概是酉时，夕阳垂地的时候，白佑便隐隐听到了闹市喧嚣的声音 。

　　水面渐渐窄了，平陵多雨，船可以驶入闹市。

　　集市灯火通明，河道两边店铺热闹非凡，商品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到了地方，白佑与洛白川便与船夫道了谢上岸了，那陌黍华还要乘一截的船，于是 三人道别后各走各的了 。

　　“饿了一天，哥哥想吃些什么吗？”洛白川打量着这里，与白佑道。

　　白佑看到一家铺子的老板正在蒸粽子，忽然想起来，一算日子明日竟是端午。

　　“这么早就开始蒸粽子了吗？”白佑稀奇道，“明日才是端午呢。”

　　洛白川一扬眉：“还以为哥哥不记得了呢，这平陵最注重节日气氛，事先准备。”

　　“这样啊。”白佑点了点头，“那可以提前尝尝么？”

　　洛白川好笑道：“这恐怕是不行，店家应该是不卖的。”

　　“好吧。”

　　洛白川又道：“若哥哥实在想吃，明日晚些出发，先去吃米粽如何？”

　　白佑笑道：“好。”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去找客栈。

平陵是南安除了陵川城之外最兴盛的城区了，商客多，客栈不好找，两人寻了很久才寻到一家客房未满的客栈 。

但无奈的是只有一间上房了，其余的都住满了 。

“两位仙君，这几日恰逢端午，商客很多的，别的客栈应该都是住满了…… ”掌柜的打着算盘，头也不抬 ，“我们这里应该是最后一间了，错过了可就没了 。”

　　洛白川似乎是有些为难，他颇为犹豫的看向白佑：“……哥哥你看？”

　　白佑无奈道：“就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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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好了住的问题，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

白佑心情很复杂……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虽然洛白川有心上人，但他又不是断袖；就算他是断袖，他又不会脑子犯抽的喜欢上自己 ……

所以离近点也没有关系，一起住一间客房好像也没什么吧 。

　　应该吧。

　　白佑轻轻叹了一口气，周围是琳琅的商品和谈笑的人群，他测过浅褐色的眼眸去看洛白川的脸。

　　暖黄的灯光中，那本就英俊的脸显得更加温柔，但这温柔中又掺着一丝邪气和野气，把这张俊脸衬的一点也不俗气。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不仅是长得好看，洛白川各方面都很厉害。

　　正感叹着，洛白川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他，狡黠的黑眸与浅眸对上，洛白川一挑眼尾：“哥哥在看什么？”

　　“……”

　　这双眼睛太好看了，心跳都漏了一拍。

　　白佑脸颊有些烫，不过幸好夜色迷离，看不出异样：“嗯……看白川生的好看，忍不住多看几眼。”

　　洛白川笑了，白佑觉得他这一笑简直要命。

　　笑了一会，洛白川压下嘴角，很是认真的说：“哥哥生的也好看。”

　　“……”

　　白佑只想喊救命。

接下来白佑一直晕晕乎乎的，随便吃了一些东西之后两人就回到了原先的客栈里 。

客栈有三层，上房在三楼 。掌柜的倒是风雅，客房里居然还摆了一张和田白玉勾纹书案，上面还放着些纸笔墨。

洛白川似乎很感兴趣，走过去挑了一根合眼的狼豪，研了墨就开写 。

　　白佑好奇地凑过去看。

　　“茶花洁如月，目光柔如春。”

　　心里咯噔一空。

　　洛白川想了想，又添了一句。

“广袖皑如山上雪，佳人皎若云间月，千里茶花盛放为一人。 ”

笔锋锐利凛冽，狂傲与野气体现的淋漓尽致 。

　　白佑轻声念了念，抬头与他道：“这是什么诗句？”

　　洛白川搁了笔，轻声道：“自己瞎想的。”

　　他看向白佑：“献丑。”

　　白佑道：“哪有。”

“哥哥有兴趣写几句吗 ？”

白佑垂眸想了想，走过去拿起了笔 。

“漫天飞雪梅花残，灯花落尽盼人归 。”

　　撇捺舒展大气，字字润朗秀气。

洛白川扬眉：“这句，可是哪本诗集里的 ？”

白佑道：“所梦之境，闲的无趣，就记住了 。”

　　“喔，原来如此。”

又说了几句闲话，洛白川道 ：“今晚哥哥睡床便是，我去要一床被褥，睡地上 。”

　　白佑一怔，抿了抿唇道：“……这个，咱们还是换一换吧。”

洛白川笑道：“不用换，反正哥哥不能睡地板，说实在不行，我与哥哥一同睡一床也行 。”

　　白佑连忙道：“不了不了，那就委屈白川一晚吧。”

“那好，哥哥若是困了就先睡吧，不用等我 。”

　　洛白川说完这句话就出去了。

但他出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

白佑洗漱好后躺在榻上出神，他本来是想等洛白川回来再睡的，但他真的出去了很久，久到喧闹的大街渐渐没了声响，久到月上天幕，繁星都透着水 。

　　两个人习惯了，忽然变成一个人还有些不习惯。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睡着了。

　　是梦。

　　那是一个冷冷清清的大殿内，白佑蓦地睁眼。

　　“……”

映入眼帘的便是海清石琴桌，以及一把烟纹勾勒的木琴 ，琴弦是上好的冰寒银丝——他刚刚似乎是在奏琴，但好像不小心睡着了 。

抬眼望去，不远处是绚缦的华毯和玉湖光刻山色屏风 。

　　白佑不知道这是哪，但是却没来由的觉得熟悉。

青花烛台上的烛火慢慢摇曳着 ，白佑站了起来 ——这具身体好像并不受他的控制 。

他默默起了身，披上氅衣，慢慢走到门前，冷冷的瞥了一眼缩在门后边的小孩子 。

　　白佑感觉自己的嘴唇动了：“池渊。”

可嗓音却有些冷，不像是自己平时的声音 。

　　那个孩子听见有人唤自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清楚面前站着的人后又奶呼呼的唤他：“师尊……”

　　白佑看着那小孩，心里惊疑着：他唤我师尊？

可梦境里的他却轻轻皱着眉，叹了口气，俯身将小孩子抱了起来，捂在怀里，声音依旧凉凉的 ：“怎么在那里睡着了？书背好了么？”

孩子窝在他的怀里，睁着大眼睛 道：“备好啦，苍幽山戒律第一条，心系民生，不可有私欲；第二条，尊师重道，不可违背师命；第三条……”

他就抱着那小徒弟，听他奶声奶气的背着戒律 。

　　白佑心道：苍幽山？

梦境里的白佑听他背完了二十条戒律，眉目终于舒朗了些 ：“不错，每日二十条，你倒是聪慧，都背的下来。 ”

小徒弟甜甜的笑着：“渊儿会给师尊争气的。 ”

白佑看着他，竟是勾了勾唇角：“你安安分分不惹事便好 。”

小徒弟笑嘻嘻的：“不会的，等渊儿长大，会当个大英雄 ……”

那小徒弟神采奕奕的说着他未来的志向，白佑就那样支着额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

“然后除暴安良……”徒弟忽然瞧见了他眼底里的倦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师尊是不是有些累了 ？”

白佑看那小家伙的囧样，忍不住笑了 ：“知道还不快快从为师身上下去 。”

“哦。”小徒弟应着，手忙脚乱的从他身上爬了下去，然后又悄悄看了他一眼，轻轻拉住了那洁白的衣角 。

　　“师尊……”小徒弟犹豫着，眼巴巴的望着白佑。

　　“怎么？”

“师兄他们跟渊儿说，下雪的时候有妖怪会吃掉人的脑袋 ……”

小徒弟可怜兮兮的说着，忽闪忽闪的黑眼睛里头流转着不安 。

　　“……这种无稽之谈就不要信了。”白佑淡淡道。

　　“……哦。”

小徒弟低下了头，低低的应了一声，但揪着衣角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揪的更紧了 。

　　“……”

白佑心里难免觉得有些好笑 。

　　小孩子的发顶软软的，垂下的睫毛又长又密，看起来像是一只奶呼呼的小狸花猫，还是受了委屈的小狸花猫。

白佑心里是柔软的，俯身将小狸花猫揽进怀里，不轻不重的数落他 ：“都多大人了，还赖着为师，想跟为师一起睡觉就直说，用不着绕那些弯子 。”

　　小猫乐了，甜呼呼地说：“谢谢师尊，师尊最好啦！”

　　白佑戳了戳他的脸蛋，严肃道：“快去洗漱，只有半盏茶的时间。”

　　小徒弟屁颠屁颠地去洗漱了。

　　…………

梦境戛然而止 。

睁眼时窗外已经天光大亮了 ，愣了一会儿，白佑坐起身来，转头就瞧见了洛白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