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蜕变

喻音尘跟在李文身后走出了客栈。

外面火把遍布，灯火通明，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车马尽数聚集在这一方小小的客栈外。

那几个贼人连同掌柜的被五花大绑，押往一旁的囚车。

远处有一伙人御马疾驰而来，为首那位看不清容貌，不过应是李文口中的那位“我家大人”。

“吁——”那伙人很快便到了客栈外，翻身下马。

喻音尘这才看清原来为首那人身着一身大燕战甲，头戴兽角兜鍪，看不清脸，身形举止却让喻音尘分外熟悉。

李文快步朝着那人走去，“统领！人已经抓住了！”

那个被称为统领的人开口：“很好，带我去看看。”

喻音尘：“……”这声音……不是齐子幽又是谁？

京城齐家子嗣单薄，到了这一代，就只出了两个男丁，其中一个就是齐子幽。

齐家是书香门第，从不过问武事，也不出武将，无奈到了齐子幽这儿，却是打破了头的执意要习武上阵杀敌，当初可把齐老爷子气得够呛。

而齐子幽想要参军的原因很简单：某一年秋猎，而喻音尘当时恰好回京，刚好暮天昔新得了一匹烈马，宫里马师无人能驯服，就把这匹马赐给了喻音尘。

于是齐子幽就看到喻音尘在猎场一袭黑衣，驯服一匹桀骜不驯，险些踩踏死人的野马，而后御马飞奔，同时拉弓射箭，正中靶心，赢得众人喝彩。

齐小公子自小待在齐家，被人锦衣玉食的伺候着，“诗词歌赋”的悉心教导着，哪里见过这等场面？霎时被迷的神魂颠倒——被马迷的。

齐子幽从小便爱马，无奈家里人怕他驯马受伤，于是家中先生教导骑射，从来只是一带而过，亦或是精挑细选温驯的马匹，供他学习，所以他对可以自由自在纵马逍遥的人是非常艳羡的。

如今一看喻音尘驯马的场景，即刻就对喻音尘升起一股仰慕之心，当即心痒难耐，死缠烂打的就跟着喻音尘去西北了——还是偷偷跟的。

喻音尘至今还记得记得他那天刚回到西北，而后突然听见后面粮车有动静，正严阵以待的时候，发现齐小公子突然从粮草里钻出来的场景。

喻音尘当场就差点儿给跪了，心想这都是些什么事儿，不会是装粮的时候这小子在里面睡觉顺道把他拉西北来了吧？不对啊，谁一觉能睡五六天？

喻音尘一时间思绪万千，最后苦着脸想：得了，这下齐家非得杀了他不可。

也难为齐小公子，竟然硬是活生生地在粮草车里待了五六天，愣是一声也没吭，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那头齐子幽刚从粮草里爬出来，就看到喻音尘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便梗着脖子冲喻音尘说道：“我给爹娘还有爷爷留了信的！你不必担心！”

喻音尘：“……”他没有说话，也无话可说，而且他更担心了。

齐子幽见他不说话，故作镇定道：“反正……反正我已经来了！你要带我打仗！”

喻音尘扭头，直接吩咐人把齐小公子送回去。

齐子幽在一边听着，瞬间不淡定了，“我不回去！我好不容易才来的！你知道这几天我有多痛苦吗？！”

“齐公子，回到京城你就不痛苦了。”

“……我不管！你要是敢送我回去……我……我就……”

齐子幽说不出来了。

喻音尘瞥了他一眼，继续吩咐手下卸货，同时张罗着给齐老爷子报信。

齐子幽真急了，“你要是把我送回去，我就……就告诉我爹娘！”

喻音尘给气笑了，“齐公子，你爹娘要是知道你偷偷摸摸跟着我的粮车跑这儿来，还不得把你腿打断？先不说你是怎么跑到我粮车里来的，就说你千里迢迢跑来，究竟是为何？”

“你带我打仗！我要驯马！”齐子幽大喊。

“打仗多的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给小公子一张纸，公子您自己去京城打着玩儿，可行？”

齐子幽被喻音尘说的接不上话，脸都憋红了。

喻音尘又继续说：“齐公子，战场不是儿戏，你若是想来这儿驯马，还不如去京城马场呢，好歹那儿的马都比这儿的肥，是不是？”

齐子幽瞪大了眼睛死死看着喻音尘，半晌还是道：

“我真的是来打仗的……”

喻音尘打断他：“齐公子回不回去？”

“我不！”

“那行，”喻音尘利落的转身，走进营帐，从里面拿出来一套战甲和一顶红穗兜鍪，扔给齐子幽，道：

“西边五里外，有一伙敌寇在那儿安营扎寨，我给你十个人，你带着他们去把那伙人收拾了，我就让你留下。”

身边亲信阻拦：“大人，此举不妥……”

被喻音尘一挥手挡了回去。

他看向齐子幽，“怎么，不敢？”

齐子幽二话没说就开始穿战甲。

而后拿着一把剑，带着喻音尘给他的十个人，就这样出发了。

客栈外。

“李文，这位是？”齐子幽注意到喻音尘，问道。

回忆戛然而止，喻音尘抬眸看向面前的齐子幽。

时过境迁，如今他已不是那个喻音尘喻太尉，而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毛毛脚脚的齐小公子了。

短短数年，已经任职长史，兼任大燕西北左翼统领。

他看向齐子幽，微微颔首，淡笑：“在下喻泽，见过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