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安稳

小金乌忙七手八脚的去扶她。

杨婵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小金乌抢了话头：“表妹，那天……我…”

“小金乌殿下究竟想说什么？”杨婵那双清亮的眸子，温和又坚定的直视他。

小金乌收回视线，轻声道：“你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天下固然为重。可凭什么天下那么多的人，就非得让你一个姑娘为了三界献身。这对你不公平。”

明明二人之间清清白白，可当小金乌当着杨婵的面铿锵有力的说出这句话时，杨婵的内心还是骤的产生了一种隐秘的欢喜。

小金乌耳根此时已经红透，见姑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未曾注意到他的窘境，连忙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听说你这些日子病了，也不知道你喜欢些什么。这是采了时下新鲜的桃花做的桃花羹，甜的很，你尝尝。”

“那多谢小殿下了。”杨婵微微颔首，仍是礼数周全的叫人挑不出一点儿错来。接过竹篮时，杨婵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指尖不小心划过小金乌的手背。让小金乌整个人一颤。

“那你……好好休息，改日我再来看你。”小金乌耳根还没退下去的红，又染红了整个耳朵，他磕磕巴巴的说完这句话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杨婵一手提着食盒，站在家门口看着男子落荒而逃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她怎么感觉，小金乌有点儿慌呢？

刚回院子，杨婵抬眸便见杨戬独身一人披着月光坐在院中的凉台上。

“人走了？话说听完了？满意了？”杨戬酸唧唧的问她。

杨婵也不怵这场面。她露出个讨好的笑，把竹编食盒放到小几上，放软了语气坐到杨戬身边：“二哥，你就别打趣我了。”

“打趣？我可没打趣。”杨戬不吃她这一套，自顾自倒了一杯酒。

杨婵闻到这刺鼻的酒味儿，眉毛一竖：“二哥！你又不听话，这么晚了还喝酒。” 说着就要上来夺杨戬的酒杯。

杨戬无奈，只能顺着祖宗。把酒杯交出去，视线又投向小几上的竹编食盒，漫不经心的问：“送的什么？”

“桃花羹。”杨婵大大方方的将食盒的盖子掀开。这才发现，盒子里除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桃花羹，旁边还放着几支用来进行点缀的桃花。竹编的食盒衬着娇嫩的桃花，有了人间文人口中的“风雅”之意。

还没说什么，杨戬先张了口：“哼，这小金乌，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杨婵不打算接话茬，闻着桃花羹袅袅的热气中夹杂的丝丝甜味，她食指大动。小心翼翼的看了杨戬一眼：“呐……我能吃吗？”

杨戬失笑，摸摸妹妹的头发：“吃吧。”不管小金乌是什么意思，要是寻仇也找不到三妹头上。更何况，在母亲膝下长大的孩子，向来都是光明磊落。对那些腌臜手段不屑一顾。只不过……能够大晚上的来探病，看来他和三妹还是有些交情的。

杨戬眯了眯眸子，决定再试探三妹一番：“你什么时候和小金乌关系这么好了？”

杨婵对于哥哥的询问愣了一瞬，随后笑道：“我和他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最后一面就是合力拦截了三路弱水。”

她莫名想起去救治九大金乌前师尊的叮嘱。犹豫半晌，还是选择了对二哥隐瞒了九大金乌仍旧存活于世的消息。

师命不可违，可这并不代表她不恨。但对于小金乌这个人，她的感觉却很复杂。母亲死于十日暴晒，可他却护了二哥一命。她虽不如二哥，可在事后也能反应过来，那日在欲界，他是手下留了情。明明没对他有过几次好脸，他这个人却依旧毫不在意的凑上来……

杨婵垂眸，干脆不再去想这些烦心事。见杨戬依旧没有回屋的意思，索性站起身直往厨房走：“二哥，你等一会儿。”

“三妹！想吃什么我去做就是了，你身子还未大好。”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不多时，杨婵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羹从厨房迅速走出。杨戬连忙上去接手：“可曾烫着没。”

“没事儿。给你的，喏。”杨婵解放了双手，放在耳朵上降了降温。眉眼带笑的去拉杨戬的衣袖：“二哥这几日怕是睡得不安稳吧，银耳莲子羹，安神的快尝尝。”

杨戬忽的一怔，露出个浅笑看向拽着自己衣袖邀功的杨婵：“三妹怎知我这几日睡得不大安稳？”

“这不是很好看的吗？你这几晚夜夜喝酒，眼底下眼瞧着就黑了一圈。唉别说了，快趁热。”

杨戬心里一软，幼时跟在他身后疯跑的妹妹如今也这般体贴了。他也笑：“好，趁热。”

空旷寂寥的院子里，伴着悠远的蝉鸣。自小相依为命的兄妹二人斜着皎皎银辉，一人捧着一碗汤羹喝的舒畅。

那是大乱时期，难得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