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

“他刚才，是要杀我？为什么？”惊魂未定的程远穿着粗气说道。

　　酒店经理充满歉意的对程远深鞠一躬说道：“真对不起，程远先生。您这么长时间没有来吃过饭了，这一来就发生这样的事......”

　　“我没什么事，荀亘，多谢你救我。”程远默默缓和自己的情绪，看了一眼头上已经没剩几根毛的酒店经理范伯仁。

　　“范经理，麻烦您帮我把那个服务员绑好弄醒，我要问他几个问题。”程远吩咐道。

　　“好的，程先生，我马上去办。”

　　范经理说罢便走到餐厅中间的空地，对所有食客深鞠一躬说道：“尊敬各位客人，由于餐厅用人失误，造成了这么严重的事故，范伯仁再此向各位致以深深的歉意。”

　　“今天所有客人的消费都由范某买单，权当赔罪。由于还要协助这位先生解决刚刚的问题，范某就先失陪了。但我保证，以后我们会加强管理，绝不会再有这样危害客人安全的事件出现。”

　　说罢，范伯仁再次向众食客深鞠一躬，便引领着程远和李荀亘离开了餐厅。

　　“程远，出了这种事不用找警察吗？”李荀亘有些不解地问道。

　　“现在的公安系统都是人类操纵的智能机器人，就算通知了警察也都是人工智能过来，直接把人带走或者就地放了，那样对我们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程远眼神有些冰冷，似是已经想好了应该如何处置那个刺杀他的服务生。

　　范伯仁的办公室位于餐厅上层的走廊尽头，旧时代欧罗巴式的装修风格时刻暴露着范伯仁的年龄。

　　这样的装修风格，即使是李荀亘也感受不到丝毫华丽，反而有些俗气。

　　“就是这里了，程先生，您二位请进。”范伯仁为两人拉开了办公室的木门，将两人让进了办公室。

　　“吱~嘎~”厚实的木门因为经历了不知多少岁月发出刺耳的声响，不论是装潢还是摆设，这间办公室都充满了浓浓的时代气息。

　　办公室休息区有三张大沙发，这时已经被人并排摆放好，正冲着一道被绑在木椅上的人影。

　　正是刚刚袭击程远的服务生。

　　那人依旧没有从李荀亘痛打的那一拳中醒来，脸颊高高肿起，甚至嘴唇都因为那一拳被牙齿咬破，深红的鲜血低落在他洁白的衬衣下摆，像雪地里盛开的花朵一般。

　　程远看到这副惨状，不禁挑眉看向李荀亘，随后吩咐道：“伯仁，把他弄醒。”

　　“干嘛？我为了救你啊，他倒地上之后还想杀你诶。”李荀亘对他下这么重的手也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说道。

　　“程先生，他醒了。”范伯仁放下泼水用的水桶甩甩手说道。

　　“好，坐吧。”程远说罢便坐在沙发中间，让李荀亘和范伯仁分别落座。

　　“高炜，你自己说，为什么要害程先生？”范伯仁圆眼一瞪，怒不可遏地率先发问道。

　　那名为高炜的服务生缓缓抬起脑袋，头发上的水滴缓缓流下，混着嘴角的鲜血浸湿了肩膀的衣衫。

　　“还能为什么，我看他不顺眼呗。老子穷了一辈子，就看不惯有钱人。”高炜粲然一笑，露出他因牙齿被打掉而暴露在外的牙床。

　　“杀人总是有动机的，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的愤怒，但你这样做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程远默默地看着高炜说道。

　　“呵呵呵呵......你们的研究所，曾经有个普罗叫高强吧？”

　　这个人程远是知道的，他曾经是普罗之一，这人的意识现在还沉睡在火种内部。

　　“高强是我哥哥，十五年前我在赌场输钱还不起债，债主找到我家里，要抓走我们的母亲。我哥为了保护我们，杀了人，被抓进狱城判了终身监禁。”高炜的眼中充满悔恨地说。

　　“现在狱城开启，所有罪犯都出来了，我去接他，却发现他早就已经被送去给你们当试验品，你自己说，我有什么理由不杀你？”

　　高炜一席话，让程远有些疑惑。

　　普罗在狱城之外有没有家人这一点程远和劳伦斯都有想过，也正因为考虑到他们在狱城外还有家人，程远才毅然决然准备要进入火种。

　　程远和劳伦斯几乎每年都回去拜访这125位普罗的家人，在炎黄的各个节日为他们送去丰厚的礼物和生活物资。记得他们拜访过得每一户人家，甚至记得他们每家还有几口人。

　　这些人中，没有高强的家人。

　　而且火种系统的实验内容和进度一直都高度保密，甚至“普罗”这个名字都没有在公众面前出现过。

　　几乎所有的研究院都被程远和劳伦斯严厉警告过，所有人都不允许在外提出“普罗”这个称呼，因此肯定只有“愚者”的人才知道“普罗”的存在。

　　可面前的高炜是怎么知道“普罗”这个名字的？想到这里，程远不禁皱紧了眉头，展开随身携带的全息平板，在资料库中搜索着高强的有关信息。

　　“你放什么屁呢高炜？你来我这应聘的时候不是还说自己是孤儿吗？什么时候冒了一个哥哥出来？”范伯仁爆了句粗口，一掌拍在沙发扶手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孤儿？经理，你说话要讲证据！我明明有亲人，会说自己是孤儿？真的很可笑。”

　　高炜并没有因为范伯仁的话而变得惊慌失措，依旧保持着一副冷漠的样子。

　　“你少在这里扯皮！不说实话是吧？我看你是还想挨打！”说话间李荀亘撸撸袖子，就要从沙发上起身举拳朝高炜打去。

　　“荀亘，你先坐下。”程远将暴怒的李荀亘拉回沙发说道。

　　“还好高强此人我们早有记录，每位普罗的家人我们每年都有拜访。不然就真的陷入良心的谴责了。”

　　“高强的资料我这里有，他早在三岁那年就失去了父母，是邻居可怜他让他吃百家饭长大的，哪里来的母亲和弟弟呢？”

　　“他小时候......我妈把他收养了，怎么着，不可以吗？”高炜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开始故作镇定地说道。

　　“那么，你们的母亲叫什么名字？当时住在高强家楼上还是楼下？”程远的嘴角掀起一丝笑容。

　　“我母亲叫李桂芬，当时我们家住他楼上！”高炜不假思索，高声说道。

　　“哦?但据我所知，哦不，是据高强亲口所说，李桂芬家跟他家是一层楼，而且在他父母去世两年后李桂芬就离开了东山省回老家照顾孩子，高强就没再见过他。”

　　程远眯眯眼睛，继续说道“十五年前，那时候高强多大，你这个做弟弟的总能说对了吧？”

　　“我......我只知道他比我大三岁，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你不知道啊，那我提醒提醒你好了。”程远拿起显示着高强所有资料的平板说道。

　　“高强，男。2016年生人，2019年因遭遇车祸，父母双亡，时年三岁。吃百家饭长大，在2034年靠经济诈骗收获大量钱财救济当年的邻居，但最终因罪行暴露，杀死一名警察后逃跑，于15年前被抓，锒铛入狱。”

　　说罢，程远干脆将那平板甩在高炜的身上。

　　“关于高强，你还想知道什么可以自己看。看完之后，我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杀我，你要一字一句都给我说明白。”

　　“但你如果依旧负隅顽抗，死鸭子嘴硬，那我就真让你撞撞南墙。你最好说实话。”

　　程远语气平静，但言语却冰冷到了极点。

　　高炜低头看看平板，缓缓抬头看着程远在吊灯下显得有些黑暗的脸。

　　却只看到一双显露着凶狠的眼睛，还有程远看似和善的笑容之下，露出的一口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