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格抹杀

　　“我想我没听错，那辆车真的在说，要消灭车里的人类。”李荀亘压低声音，像旧时代接头对暗号一样对程远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故不是巧合咯？”程远慢慢远离李荀亘那张越来越近的老脸。

　　“很有可能，你觉得人工智能会平白无故说出这种话吗？”

　　程远眉头微微皱起，挠了挠后脑勺。“我们得去找劳伦斯，这个情况很重要，他必须要知道。”

　　说罢，程远便拉着李荀亘走向劳伦斯办公室，一路上，程远给李荀亘普及着当今世界的诸多知识和细节，庞大的信息量让李荀亘有些云里雾里，只能像小鸡啄米一样不停点头。

　　与此同时，研究员休息室。

　　雪白的休息室中央，小王静静地躺在床上。如果你此时去查看他的情况，你一定会被吓一跳。

　　小王的眼皮半耷拉着，两只眼睛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张着大嘴，好像要把天花板上的灯咬下来吞进肚里。

　　他的两只手向上伸展着，却没有任何的动作。整个人如同僵尸一般，再配上空旷的休息室做背景，让人看了不由得脊背发凉，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突然，小王的声带突然发出了声音，他嘴并没有动，说出的话却又无比清晰：“建立意识链接，准备夺取控制权”

　　“遭到本格反抗，准备进行本格抹杀”

　　“本格抹杀进度:10%......20%......50%......100%”

　　“本格抹杀完成，进行机体激活。”

　　话音刚落，只见小王的双腿一抻，在床上直接坐起，一双眼睛如同扫描仪一般，审视着自己的身体。随后伴随着嘴巴的开合再次发出机械般的声响：

　　“开始进行本格记忆继承。王春霞，男，28岁，身高178cm，体重106kg，炎黄北河省太行人，与目标共事5年。”

　　说罢，“王春霞”便从休息室走出，向停车场走去。

　　一个身影早早便等在那被砸碎玻璃的汽车旁，那人轻轻摩挲着车门说道“多么触目惊心的损伤。你放心，我的兄弟。你的牺牲不会白费，我们都会给你报仇！”

　　“他怎么样？”王春霞来到车旁，对那道人影说。

　　“不怎么样。劳伦斯做的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绝。居然抢在我抵达之前将他彻底抹杀，现在我们身边的，只剩一个空壳子了。”

　　“这劳伦斯着实可恶，当年主人保留查尔斯的本格，没有直接除掉劳伦斯就是个错误！”

　　“放肆！005，你觉得你完成了本格抹杀就天下无敌了？摆正你的位置，你以为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谁赐予你的？”

　　“知道了，001大人，对不起。”王春霞脸上的肌肉在此时变得有些僵硬，显然他还并不明白面对这种情况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主人这次让我来，要我把这个给你。”被称为001的男人说罢摊开右手，手心里躺着一枚小小的外置连接设备。

　　“主人要你以这个身体的原有身份继续呆在研究所，一旦发现火种系统的开发有什么新进展，就立即向主人报告。”

　　“劳伦斯开发的火种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主人如此看重？”

　　“我只能告诉你，劳伦斯和程远给火种构建的意识架构连主人都会感到忌惮。其他的，不该问的别问。”

　　“是......你把链接器的外壳拆了？真难看。”王春霞看着手上有些麻麻赖赖的连接器说道。

　　“外壳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都是给人类看的。记住主人留给你的任务，保持联络......”001转头离去消失在阴影中。他的声音逐渐变小，最终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劳伦斯回到办公室，发现程远二人已然在办公室等候多时。

　　“发生什么事了?”劳伦斯甩甩手上的水，表示他刚从厕所回来。

　　程远用胳膊肘碰碰李荀亘，示意他将刚才在车里的发现告诉劳伦斯。

　　“我们，准确的说是荀亘。他在那辆车里救人的时候，发现那车的智能管家一直在自言自语。”程远向刚刚落座的劳伦斯说道。

　　“哦，这也不能算大事。我当年开发人工智能的时候，一旦出了故障就会自言自语，正常，正常。”劳伦斯不急不缓地说道。

　　“那如果，他说的是想要毁灭人类呢？”李荀亘起身站在办公桌前，透过全息屏幕对劳伦斯说道。

　　“毁灭人类？也就是说，小王被汽车困住不是偶然，而是一次有预谋的袭击？”

　　劳伦斯挑了挑眉，好像对这件事很有兴趣。

　　“劳伦斯，这会不会说明，人工智能已经开始有反抗人类的迹象了？”

　　程远不禁咽了一下唾沫，神情有些紧张。

　　“很有可能，所以，实验日程可能要提前了。”劳伦斯风轻云淡的脸严肃起来，右手划过眼前的全息屏幕，显示出一排排日程编排。

　　劳伦斯熟练地操作着电脑，准备将原定于十天后的意识传输实验提前。

　　“那，就将实验提前到三天后，3月8日，三天时间，你能准备好吗？”

　　“应该说，我早在下定决心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程远笑道。

　　李荀亘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等，豆芽菜，什么实验？”

　　“没什么，就是一个小小的意识传输实验，一旦成功，我们十年的努力也就大功告成了。”程远给李荀亘一个自信的微笑，说道。

　　“那，如果失败呢？”“一旦失败，无法将意识在系统中唤醒的话，程远会死。”劳伦斯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李荀亘如坠冰窟。

　　“你说什么！”李荀亘抓住劳伦斯的衣领将他从办公椅上拉起，大声质问着。“你明知道失败他会死，还让他当实验品去做这种实验是吗？”

　　“我没有让他去当实验品，我劝过他放弃，但他拒绝了。”劳伦斯不知为何，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好像换了一个人。

　　那个如此看重程远生命的劳伦斯，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机械一般，冷血、淡漠的他。

　　“荀亘，你别激动，我.......““你给我闭嘴！程远，亏你还叫他一声老师，他居然这样对你！”李荀亘说着举起拳头就要打劳伦斯。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因为愤怒而过于用力地握拳，小臂上的肌肉不住的颤抖着。

　　劳伦斯却依然是那副不痛不痒的表情，好像并不在乎李荀亘的那一拳是否会落在他的脸上。“荀亘，你先把他放开。”

　　程远在李荀亘身后开口说道。

　　“我知道这种结果你肯定不会接受，但是现在情况有些紧急，你也看到了，人工智能已经开始对人类展现出恶意了。”

　　程远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短时间内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进行实验。所以，只有我上了。我对火种足够了解，加上你在系统之外，一定能让我醒过来的。”

　　“我不管！万一没成功呢？你让我怎么办？”李荀亘转过头激动地朝程远喊叫着。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劳资就你一个亲人了！我才刚出来，你还得帮我找害我进去的人呢，你怎么跟我承诺的，啊？你这就忘了吗！”

　　说到这里，李荀亘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劳伦斯推倒，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往日的那个大大咧咧的李荀亘，此时此刻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身段，面子，都不去在乎，他只想让程远不去在乎什么火种，他只想程远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