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日子

#月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是星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她和姐姐、妈妈待在房子附近,尽可能地远离兵营。林丽娜四处巡视,总是随身带着刀。她的五官拧在一起,不过这段时间始终没有出现灰色大衣的影子。在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候,狼崽就已经清楚地显示出,只要醒着—这样的时候并不多它就是一个聪明得有些吓人的家伙。它和母亲睡在门外,睡觉的时候它就依偎在母亲身上。日出时分,星会坐在窗台上,狼崽坐在她的大腿上,嫩脚嗅着积雪,绕着屋子冲来冲去,扑向一阵阵的风,着屋子的外墙消失一两个钟头,对自己刚刚学会奔跑的腿进行测试。

有时候伊利亚会一声不响地突然冒出来。一开始试图假装是自己失足滚下了山坡,看到月在劈柴或滑雪板上油时,他还摆出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

“你那张吃惊的脸一点儿也不可信。你看上去就是别人的姨奶奶。”星大笑着说。

黑子和大白都已经嗅过伊利亚了,它们都觉得他既不好玩,也不能吃。只有灰灰一直注意着他,会在他离去时一直尾随他走到树林的边缘。它的神色中没有强烈的敌意,但也不是那种想要给他拿蓬松的靠垫和热饮料的殷勤样子。狼崽已经能辨别出伊利亚的气味了,虽然它还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在伊利亚走近的时候,小家伙也能细声细气地叫唤几声,跟踉跄跄地走上前去。这时,伊利亚会下来,用一只手抱起小家伙,跟月和星讲一讲军营里其他人的情况、上面的人一阵阵发作的焦虑、乡下出现的暴乱。除了自己生活的树林,星很少能听到外界的消息。她听得认真,不停地叫伊利亚讲拉科夫的事情。

“星期天,他会逼着一些下级军官抓着阳台,吊上一整夜。他说要是他们撤手的话,他就会在他们落地前开枪打死他们我觉得他疯了,或者说他很可能快要疯了。有人说五年前他并不是这样。”

“那些人为什么不制止他?”

“他有一个孩子，所以就顾不上其他的事情了。”

“我不知道他还有个孩子!”

“当然有了。你在这里听不到多少消息,是不是?”

星吐出舌头。“这里大得都让人顾不过来了。”

“是的。这就意味着拉科夫可以为所欲为。我想这本来也没什么,但他想要的都是那么血的东西。有一次,他把一个老乞丐活活埋在雪地里给闷死了。那些人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情。”伊利亚说这些的时候,星竭力摆出一副一点儿也不害怕的样子。

“噢,我明白。”她说

伊利亚还给她讲了小小的军官图书馆的事情,偶尔他会从那里偷几本书出来。“书是整个军营里唯一的好东西有时候睡觉时,我就把字典垫在枕头下面。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提醒自己,世界上除了“过来,小子以外,还有其他的词语。”

作为回报,星给伊利亚讲了训练恢复野性的事情,还有他们的传统习惯。“姐姐说，不给它们起人类的名字，狼有自己的名字,它们不需要人类的名字,所以我们按照颜色或者特征给它们起名,比如嫩脚。”她解释说。

“你打算管这只狼崽叫什么?”

“还没想好。头几年里它们的毛色是会变的,所以在主色确定之前我们不给它们起名字。”星告诉伊利亚,,她的家族世世代代都是驯狼人。伊利亚表现得无动于衷,非奥觉得他那副样子完全是装出来的。嫩脚学会把肉撕开的那一天,伊利亚也在场,他躲在安全的地方看着嫩脚,星则和狼群在雪地里滚成一团庆祝胜利。他帮是哄着嫩脚跑起来,从后面推着它,而星就踩着滑雪板在前面飞快地滑着,用中文和她最擅长的狼大声给嫩脚加油鼓劲儿。嫩脚发现那只冰冻的驼的那一天,伊利亚也在场,他见证了它嘎吱嘎吱地把吃得一干二净,甚至连骨头都吃掉了,只是最后它在他的靴子上吐了一大摊东西。

当嫩脚带着一副自鸣得意的神情走掉后,伊利亚说“要想解释清楚这件事可不容易,要是你的靴子和纽扣没有擦亮的话,拉科夫就会把你打一顿。”

“给你,“星递给伊利亚一块破布,“擦掉吧。就拿雪当鞋油。

“还是能闻得到。”

“那就告诉他这是流行的一种香水。反正,你

不可能跟动物住在一起,因为你对一点点污垢都那么在意。”

“嗯,没错只要看上你一眼,任何人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不过我想大多数人都会认为在恶心的程度方面呕吐物和污垢可不是同等级别的东西。”

星吐了吐舌头,对食物有所怀疑的大白也伸出了头。“不要像大人那样跟我唠叨。我的意思是,大多数人都以为自己喜欢动物,其实他们只喜欢概念中的动物。真正的动物就意味着肮脏。”

“星,我的袜子里有几块驼鹿肉!”

“很好!这说明它信任你!”

狼崽睁开眼睛的那一天,星和伊利亚举办了一场庆祝宴，还邀请了月。他们藏在屋子背后,就算有其他士兵监视他们,他们也不会被发现。他们为狼堆了一个冰雪宝座,还在上面一块红色的坐垫,那是他们从玛丽娜的卧室里偷出来的。狼还没有出牙,不过在宴会上它一直在用牙龈拼命撕批垫子里的羽毛。每年冬天快要结束的时候,一日三餐就会变得很简单,所以当伊利亚从背包里掏出一块馅饼时星使觉得头直痒。那是一块用红色酱料做的饼他两的手上随即满了料,连雪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你从哪里搞来的?”星问。馅饼带着一浓的番茄和调料的味道,外皮又酥又薄,涂满了黄油。星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可口的馅饼。

“偷来的!我没想到会这么容易。我是说,我还以为这种感觉会很槽糕。”

一只渡鸦扑扇着翅膀从他们身旁飞了过去。星指指渡鸦,对嫩脚说:“嫩脚,抓住它!“嫩脚舔了舔自己的幼崽,待在原地一动也没动“你瞧那张脸。”伊利亚说,“它在迎合你。当你告诉人们你打算为你的猫织一条参加舞会穿的长袍时,或者打算把你的绵羊染成橘红色时,人们就会摆出这样的表情。”

“闭嘴。它现在一天跑得比一天快了。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星说。

“你也给我闭嘴,不然我就把嫩脚的事报告给拉科夫。”伊利亚说。

星没有理会伊利亚。她知道很快他就会承认自己错了,他才不会把这对母子交出去。“妈妈总是说训练狼恢复野性,就是在让狼逐渐明白自己天生就是勇敢无畏的。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我不需要别人的帮助，我可以变得像姐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