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谈话

斯内普快步走过蜿蜒回旋的楼梯和长而看不见尽头的走廊，整理着心中的万千繁杂如潮的思绪。长袍在楼梯上方漂浮着，快速随着它的主人前进，在空气中留下一条看不见的气流。

他进入校长室，对着正一脸悠闲地噙着笑意逗凤凰的邓布利多简单道:“我们谈谈。”

邓布利多回身，状似惊讶地说道:“你这么快就把阿内莫内小姐安顿好了吗，西弗勒斯?我以为你们还要聊一会呢。”

斯内普脸色沉了沉，勾起一抹假笑:“敢问伟大的邓布利多校长，我还应该在她身上耽搁你我宝贵的时间多少呢？是否把整个晚上都耗费在她身上，你才会满意？怎么，没有像霍格沃兹里那些青春期小崽子似的不分场合地发情，似乎让您，伟大的阿不思·邓布利多很惊讶?”“伟大的”一词被西弗勒斯拖的极长，连尾音都沾染着讽刺的意味。西弗勒斯慢吞吞却又咬字清晰地嘲讽道。

“好了好了，西弗勒斯，宽恕一个嘴碎的老人吧，”邓布利多无奈地回答，“我想，你这么晚还来找我，想必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吧？”

“Of course。(当然。)”西弗勒斯正色道。

他收起那副刻意表现出来的笑容，变得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我是来和你谈谈伊万斯小姐的事的。我并不信任她。”

邓布利多惊讶道:“我以为你会相信她呢，西弗勒斯，在观看了她的记忆以后。”

斯内普板着脸:“No.这太过荒谬了。经历可以说谎，容貌可以更改，就连记忆，你我都清楚，它同样能够伪造。她甚至无法解释自己因何而来，却指望着以一个‘回到过去’来搪塞过去。难道你能信任她吗，邓布利多？你能够信任在这样一个时局下突然出现的、有着一张和莉莉一模一样的脸的她？”他反问着。

“可别忘了，她的伤口、她的身体你我都检查过，损伤严重，魔力枯竭到与哑炮无异，生命脆弱到就连你的一个缴械咒都能送她去见梅林。你认为她能对我们产生什么威胁呢？”邓布利多平静道，“何况，以我浅薄的阅历和有限的能力实在不知，如今能有谁可以将人送回到一百年前，这必须付出怎样的代价，又需要多强的力量。他可从不屑于如此耗时耗力、迂回婉转。他向来以他的强大为傲。至于他的手下。恕我直言，我不认为他们能有这样的手段。”

“可你我同样清楚她身上的疑点。又及，最新发现，邓布利多。伊万斯记忆中的视角很奇怪。很多画面不是她的记忆中该出现的，而她的表现明显也对这些画面并不熟悉。”西弗勒斯慢条斯理地说。

“那么我想你应该很清楚阿内莫内小姐记忆的视角属于谁了，西弗勒斯？”邓布利多从善如流地接上他的话。

斯内普不说话了。他抿起单薄而没什么血色的唇，目光有些飘忽。

“哦，西弗勒斯，你真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比你之前老板着脸的模样可符合你年龄多了。”邓布利多乐不可支。他说的不无道理，平时的斯内普教授总是严肃而阴沉的，说话的声调往往只保持在一个比耳语高不了多少的水平上。这固然和他的习惯有关，却也是他用来营造气势、震慑学生的一种手段。毕竟，黑沉沉的脸色和袍子，刻意压低的声音，总会让人下意识地忽略，这位不苟言笑的斯莱特林院长、魔药教授，其实今年也才23岁而已。

年轻总是让人被轻视，何况现在斯莱特林的高年级甚至是他曾经的直系学弟学妹。在伏地魔垮台的风口浪尖上，他作为斯莱特林院长，需要尽可能地为备受孤立的斯莱特们提供庇护，却也不能有半点的露出怯意。久而久之，也没有几个人会注意到，他的真实年纪有多么年轻了。

可此刻，这位人人畏惧的年轻院长脸上罕见地褪去了常年盘踞着的阴沉，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空白，和几分羞恼。

他下意识地看向笑得胡子都在抖动的邓布利多，后又迅速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咆哮道:“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笑得更加猖狂了。赶在他的魔药教授生气到夺门而出之前赶忙绷住。“咳咳，”邓布利多终于收敛了笑意，正色道，“我依然坚持我的看法。她只是一个不到17岁的孩子，甚至还没有成年，这不该成为她被我们定罪的理由。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依然认为她不该被我们这样对待。”

“可是邓布利多——”

“也许她会是梅林送给我们的一份特殊的礼物呢？”邓布利多眨眨眼，“她是后世之人，同时对你异常崇拜。那么我猜，她应该会清楚一些关于伏地魔的事？”

“别说出他的名字！” 斯内普猛然回头，直视着邓布利多的眼睛，话语里充满憎恶，和深深的恐惧。“你要从她口里撬出有关他的消息？”斯内普愕然，他不可置信地说道，“你疯了？她并不可信！何况你刚刚说过她还未成年！如果她真的无辜，那么毫无自保能力的她被卷入这些事情中——你觉得她会有几成的概率活下去？三成，五成？”

“哦，西弗勒斯，别这么说。既然你不信任她，也不认同我的办法。那不如，就由你来看着她，如何？验证她记忆的真实性，从她口中挖掘出有用的信息，如果她确实无辜，那么或许还可以尝试着帮帮她？作为一个年轻人，她的身体可实在算不上好。”邓布利多轻松地说。

斯内普下意识就要点头。等等！斯内普嘴唇颤了颤，明白了邓布利多绕这么大一个圈是为了什么，狠狠地甩了一个眼刀过去。

“…她信任你，崇拜你，至少她的记忆是这么告诉我们的，不管怎样，哪怕她的经历真的都如你所言是伪造的，都会装出一副对你信任的样子来，”邓布利多还在说着。

“够了！”斯内普忍无可忍地打断他。“我明白了，我会如您所言地，看、好、她。”最后几个单词阴森森地在他的嘴里滚了一圈，不情不愿地被吐出来。

这个该死的老蜜蜂！！！斯内普狠狠地甩上校长办公室的门，愤恨地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