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

　虽说是学习，但宣皇后并没有太过约束程少殇，也没有一本正经地教她规矩，只是在处理宫务时将她带在自己身边，言传身教地教导她该如何做一个“女君”。夜晚，凌不疑来接程少殇的时候，程少殇对宣皇后赞不绝口，看得凌不疑都隐隐有些吃醋。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少殇如此夸奖一个人。

凌不疑皇后娘娘就如此好？能让你这般不住声地夸赞半天。

程少殇皇后人好不好，你不清楚吗？她明知道我与王姈有过节，却还是百般照拂于我，当真是个软心肠的善人。

凌不疑有时心肠过软，未必是好事。

　　凌不疑目视前方，眼神意味不明，半晌才悠悠说道。皇后心善，他比谁都清楚，而皇后所生的太子更是同她的脾性一模一样。可是对于这种善良，他却并不赞同，程少殇倒是与他观点相同。

程少殇这话倒是没错。

　　听到程少殇的话，凌不疑低头望向她，两人目光交汇的那一刹那，程少殇的眼神，让凌不疑险些以为她知道了自己的计划，自己所有的心思在她的眼里都无所遁形。这心情就和他在雁回塔看到她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凌不疑少殇……

程少殇怎么了？

凌不疑没……没怎么，你随我来，我带你去一处地方。

　　那一刻，凌不疑差点想要将自己积压在心底的秘密全部告知她，但最终理智战胜了冲动。他定定地看了程少殇一会儿，突然拉起她的手跑了起来。两个人像孩子一样，手牵手在月色下奔跑，一路来到了皇宫城墙之上。此处是皇宫最高的地方，站在此处，可以将整个都城尽收眼底。凌不疑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眼中带着一丝怀念。

凌不疑小时候，我经常驻足在此，来看这万家灯火，星光灿烂。那时的我，还没有这墙垛高，想要看还得爬到墙垛上。彼时我便渴望，这璀璨灯火中，若是能有一盏盈盈灯火，是真正属于我的，便好了。

　凌不疑说得时候语气十分轻松，但是程少殇的心情却前所未有的沉重。她可以想象到一个孩子背负着全族的仇恨，孤身一人生活在这皇宫中，在夜黑人静时望着城墙外的万家灯火，而这其中没有一盏为他而亮时，他该是怎样的无助。

　　她虽然也是自幼没有父母照料，但好歹祖父疼爱她，她还有一个家呢。可他呢，唯一的亲人霍君华为了打消仇家的疑虑，不得不装疯卖傻，文帝宣皇后待他如亲子，但他的仇恨却不能与之共同分担。复仇的路上，他始终都是一个人，而这条路他已经走了十多年了。

程少殇这还不容易？

凌不疑当真不容易。

程少殇容易，待明年我们成婚，这万家灯火中必然有一盏灯属于你和我。

　　凌不疑听到她的话以后，原本失落的眼眸中迸发出璀璨的星光，亮得惊人。程少殇相信，大概再过去十年二十年，她也会记得此刻他满眼星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