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养

葛氏被休的事实既定，只是葛太公长途跋涉而来，定不可能当天返程，便再程府留宿一晚，稍作休整。夜晚，程姎赖在葛舅母房内，不愿离去，只有在这里，她才不用懂事听话，可以尽情撒娇。

程姎舅母，我想回家。

葛舅母傻姎姎，程府才是你的家。这里有你的父母，有你的家人，你也只有在程家才有前程。

程姎我不要前程，我要舅父舅母。

　　萧元漪原本是想来同葛舅母叙叙旧，没想到却听到这番话，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不知道该不该此时打扰。她在门外犹豫了片刻，想着自己如今身为程府的主事人，理当给个态度，方才敲门。

萧元漪阿姊

葛舅母哎，进来吧。妹妹来了，快坐。

　　两人年轻时也是旧相识，关系还算亲近，只是许久不见了，有些生疏，不过旧时的情意却是在的。

葛舅母我家女叔他……

萧元漪阿姊莫要再提了，咱们两家比邻而居，有何不清楚？阿姊也没少吃她的苦。

葛舅母可是后来她嫁入你家，轮到你受苦了。

萧元漪这下她被太公领回去，又得你受罪了，说起来也是我对不起你。

　　程姎听到两人谈及自己阿母，忆及她的所作所为，只觉得羞愧难当，在一旁暗自垂泪。葛舅母转头望去，看着她这样子，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姎姎到底是被自己教养得过于软糯了些。幸好如今她还年幼，尚有改变的机会。

葛舅母姎姎，不要一听到别人非议你的母亲，你就觉得羞愧把头低下去。我们受之父母的不仅仅是你的身体发肤，还有品性。如果父母品性得宜，你就好好学习、跟随；如果父母有所不足，你就引以为戒。记着，你的言行才是你身上最好的配饰。现在，把你的头抬起来，都说“男人志在四方”，那女娘难道就能永远依附父母而活吗？父母做不了你一辈子的靠山，只有你自己心志坚毅，才不惧山倒海枯。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像大树一般自立、自强。你呀，以后要学到大伯母的三四分就无虞了。

　　葛舅母的一番教导到底是说到了程姎的心里，她依旧是满眼含泪，但头却是高高抬起，用瘦弱的身躯支撑起了全。萧元漪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管葛氏怎样，姎姎却是深得她心。想当初，她也幻想过自己会教养出这样一个女儿，可惜……

萧元漪阿姊还是像当年那般心胸宽阔，教出来的姎姎，自言行举止端庄敦厚。可惜我家姎姎性子冷淡，我们夫妇这些年又疏于关照，这才导致亲缘淡薄，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来不来得及弥补？

葛舅母这有什么来不及？这世上没有不疼爱子女的父母，嫋嫋总有一天会懂的。

萧元漪但愿能有那么一天吧。

葛舅母妹妹，我们家姎姎人虽然钝了些，但是胜在老实听话。希望妹妹以后千万不要嫌弃她。

萧元漪我从前就喜欢阿姊，阿姊教出来的姎姎，我自更心中喜欢，怎会嫌弃。从今日起，姎姎就如同我亲生女儿一般，绝不令她受半点委屈。

　　萧元漪对着葛舅母郑重承诺，是为了让她安心，也是为了让程姎安心。只是不知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已经有一个亲生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