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破面具

　　程始不忍看母女二人这般模样，正欲出口缓解气氛，却听得程少殇又开口了，而接下来这些话无疑是将萧元漪想要营造的“慈母”画皮彻底撕了下来。

程少殇之所以会把我留下，难道不是因为你知道，葛氏无子，之所以那么闹就是为了夺子。若是留下男婴，她必定会视为亲子好好照料，届时孩子长大成人，养恩深重，自然不会同相离多年的父母亲近，你也就相当于永远失去了个儿子。若是留下女婴，葛氏根本不会稀罕，反而会因为希望落空迁怒于她，你自然也就不用担心失去孩子了。况且儿郎教养不好，小则败家，大则牵连全族，女娘若教养不好，嫁出去便是，总归祸害的是夫家。我说的可对呀？

　　程少殇的每个字都像是刀一样，直接刺在萧元漪的心上，却又让她无从反驳。因为她的心里十分清楚，程少殇说的话句句属实。看着程少殇眼神中的讥讽，萧元漪心痛不已，她第一次意识到想要修复女儿同她的感情并不像她之前以为的那般简单。明明应该是至亲之人，可她看向自己时，却像是在看敌人。

　萧元漪的身体摇摇欲坠，程始赶紧伸手扶住她，脸上的表情颇为复杂。他是不是该说嫋嫋不亏是元漪的女儿，这一招“制敌”的样子像极了她阿母 。但是程少殇却觉得，同原主的遭遇相比，这些还远远不够。

程少殇这些年的事情，苎应该一五一十地都汇报给你了吧。你明知道“我”在受苦，但还是选择置之不理，一是为了家宅安宁，二是为了以此为借口整治葛氏吧，真是好算计呀。明明自己就是一个“心机狡诈”“精于算计”的人，结果却奢望有一个心思单纯，品行正直的女儿，你说可笑不可笑？

程始够了！嫋嫋，纵使你阿母有些地方做得不对，但是你不能全盘否定她对你的心呀，没有哪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程少殇这种随时有可能因为其他原因牺牲我的母爱，我不需要。

　　不管是对原本的“程少商”，还是对现在的“程少殇”来说，这种少得可怜的母爱从来就不是她们需要的。

萧元漪对不起……

　　面对女儿的质问，萧元漪低下了头。她甚至不敢同她对视，嫋嫋的眼睛仿佛能看穿她的心，她的自私，她的“卑鄙”……她的一切小心思在她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在回来之前，她信心满满地以为自己会以“救女儿于水深火热”的勇猛母亲形象攻克嫋嫋的心。谁曾想，这才回府第一天，就被她揭穿了自己十多年的谋算。

　　萧元漪的心里既骄傲，又痛苦。骄傲的是这是自己的女儿，即便无人教诲，她依旧聪慧无比。痛苦的是，她宁愿女儿傻一点，因为她不敢想象，嫋嫋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情的，她又是如何接受自己被母亲父母的事实。

　　这一刻，萧元漪突然明白了嫋嫋为什么会是现在这幅性子。如果连生养她的父母都不能给予她温暖，那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人值得信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