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的信仰

数日后，全聚德包厢。

大厨手持雪亮的刀,轻巧地剖开烤鸭的皮。穿着蓝色礼服的侍应生恭敬地将一道道美食送到桌前。在这十几人的大餐桌上,钟瑶、华民初、瑶卿姐弟妹并排而坐。四周,左右两侧分别坐了几位行人,他们来自各行各业,穿着精致高雅,都是与钟家关系密切的人物,堪称各领域的精英。

侍应生轻轻为每人面前放置了一座小巧的景泰蓝炭炉,炉中放置着小盅鲍鱼,继续加热。将炉子放到华民初面前时,侍应生熟练地用那小火钳挑了挑炉里面的火苗,火苗腾地一下窜起,仿佛有股奇妙的力量在推动着整个场景。

华民初一惊,猛地后倾,靠在椅背上。他的动作太大了,椅子往后仰了一下,辛好瑶卿眼疾手快的拉了他一把，没让他一头仰到地上。仿佛一股巨大的力量在他身上施加,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突然推开,而椅子则仿佛被他的重量所压倒。然而,有瑶卿的及时出手才没有失去平衡,也因为他及时稳住了身形,以免倒下。现在,他仍然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保持着优雅的姿势,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在沉思时做出的一个轻微的动作。

钟瑶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的胳膊，急声吩咐道：“他怕火！快撤下去！”

侍应生吓得脸发白，赶紧端走了小盅，连声道歉：“先生，对不起。”

华民初确实从小怕火，但他不想为难侍应生，于是摆摆手、努力做出没事的样子，微笑着说道：“我没事儿，多亏了阿卿我才没摔倒，大家开吃吧。”

钟瑶关切地看着他，小声问：“真没事？”

“姐，我真没事，你吃。”华民初拿起一片薄饼包裹上烤鸭肉，放到钟瑶面前的碟子里。“还好阿瑶反应快，救了你这个哥哥。”

瑶卿伸手夹了一筷子木耳给钟瑶，“姐，来多吃些，美容养颜。”

钟瑶见他们主动给自己夹菜，眉眼间顿时春光绽放，转头看着众人，笑吟吟地说道：“今天来的都不是外人，算是家宴吧，一是为了庆祝小初和阿卿留洋归来，二来，也是想跟各位商量一下，他们日后的前程。”

华民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放下筷子，垂着眼睛小声说道：“我的前程，姐姐你就别操心了。”

瑶卿听到这话瞬间就崩溃了，碧影门一堆事呢？这就又来给她安排工作来了，连忙说道：“姐姐，给哥哥安排就好，我不需要的，拜托，拜托！！！”

“你……”钟瑶看着自家小妹可怜巴巴的说着，“行吧！随便你吧！”

“谢谢，姐姐。”瑶卿听到她这么说瞬间放松了下来。她可不想每天这么累的工作。

钟瑶又看了一眼华民初，笑着向众人道：“我们家的情况各位叔伯也都清楚，小初虽是我爹娘的养子，但视如己出，爹将这个家交给我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照顾好小初和阿卿。叔伯们掌管着钟家各门生意，诸位给谋划谋划，看看少爷去哪里合适？”

众人的目光在桌面上轻轻扫视,静静地议论着。最左边的洋行张经理,似乎先是被吸引了注意,他率先开口道。

“大公子学业有成，一表人才，早晚要光大门楣。要不先屈尊到我的洋行来，做个襄理，西洋人、东洋人都能打上交道，也是我们的幸事。”

华民初听了会儿，拿起了薄饼旁若无人地吃着烤鸭。

瑶卿也有兴趣的看着，她想知道自家哥哥会怎么做，反正不管怎么做都不会选，因为命运之轮已经转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钟瑶看了看人，又将询问的眼神投向德升米庄的杜管事。

杜管事笑着一口干了杯中酒，爽朗地说道：“大少爷，别理他，德升米庄是钟家祖业，您来是正根儿！我老杜给您牵马执鞭，绝不懈怠！”

远兴轮船的曹经理也站起来，不甘示弱地说道：“老杜，别嫌我话直，少爷去米行是大材小用，还是来我远兴轮船公司吧，趁着年轻四处走走看看也好啊。”

华民初吃完最后一口烤鸭，突然插话道：“各位叔伯，我想凭自己的能力在外谋职。”

“说得好啊！哥哥，我支持的。”她很看重华民初这种实话实说的有这爱国情怀的人。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

李经理不解地问道：“少爷、小姐，现在局势这么乱，民不聊生，在哪里做事能比得上咱自家买卖？”

华民初把筷子重重一放，抬头看向众人。

见他动气,钟瑶却不紧不慢地夹过一张鸭饼,摊在手里像绣花一样地慢慢地包好。那轻盈的舞动着的身影,仿佛是空气中的精灵在翩翩起舞,让人不禁陶醉其中。她心底却有些期待，不知道他们兄妹俩都是要干嘛，不管坏事好事，她都会会支持他们。

华民初眉宇紧锁,朗声道:“身处局势动荡、民生凋敝之际,我深感责任重大。人生的意义并非在于闷声发财,而是要致力于更有价值的事业。”

他说得激动，索性起身走至李经理身后，拍了拍他的椅背，继续道：“你们洋行为了打压民族工业，去买办那些南洋劣质肥皂、火柴，低价倾销，等我们中国的厂子办不下去再来提价，国内的厂子被活活整垮，这救的哪门子国？”

“您配做华夏人吗？来，敬您一倍！”华民初提着酒杯，一饮而尽。

瑶卿听着华民初说的，很是欣慰的看着他，的确，在场的人都大力发展西方产物，把老祖宗遗留的东西都忘了，中华上下五千年泱泱大国，给他们……。

瑶卿叹了一口气，“有你们这样的人在，我国威已呀！”

李经理被呛得一脸通红,他慌忙地干咳了几声,终于找到了钟瑶,眼神中充满了祈求和求助。

钟瑶微笑着,从容地将三块精致的鸭皮排列在鸭饼的中心位置,她用夹子夹起了一块烤鸭的脊肉,轻轻地放在了鸭皮上。在这个美好的时光里,她的眼神里闪烁着幸福和满足。

华民初又走向杜管事，冷笑道：“回国之前，北京的生意场上的事我多少有耳闻，您家城东米价贵过城西三钱，而且陈米当新米卖。您去米行看看，城西排队，您家却门可罗雀。这既对不起百姓，又影响了钟家老字号，还有以次充好，中间的亏空哪去了？”

一旁的杜经理僵在当场，不再言语。

钟瑶仿佛沉醉于华民初的低语之中,她夹来葱白,放在鸭肉的两侧,再用筷子蘸取一些甜面酱,轻轻地滑过鸭肉,让酱汁均匀地渗透入每一丝纹理之中。她仿佛听到了鸭肉在酱汁中慢慢溶解的声音,感受到了那种口感的丰富与美妙。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享受这份宁静与美好。

华民初环顾众人，神情庄重地说道：“再说一件，远兴的轮船最近经常半员发船，岸上逃难的穷人不运，却暗地里给军方拉走私货，南方的赈灾物资不拉，不加价宁愿空船放回，也不做一分好事。钟家百年基业，靠的是善行积财，如今你们瞒着我姐姐，在外败坏名号，这样的生意，你们可容得了我？ ”

瑶卿也仔细的看着自家哥哥，发现他身上有一些信仰的光芒，她心想这位应该就是八行的新任持卷人，一个有着救国情怀的人，一个可以解散吧，行回归大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