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日,楠雾一直住在宫里,算是陪着宣神谙,程少商也时不时的进宫来陪他们。
日子但不算是了无生趣,少商也时不时的会讲一些趣事儿,给他们解闷。
楠雾轻轻的笑着,只是那双被覆着白纱的眼睛,却再也没有摘下来过白纱。
听风声,听蝉鸣,听冬雪,听夏风,楠雾如今便只能靠着耳朵触感和鼻息来触碰这个世界了。
“少商,我想回府……家里还有一颗枇杷树。”
程少商的身影微不可见的一僵,“那个枇杷树啊……”
听到程少商一时语塞,楠雾心中一滞,“死了?”
程少商敛下眼眸,轻轻的握住了楠雾的手,“自你离开以后,那棵树就算我再怎么精心照顾,却仍旧肉眼可见的凋落了。阿雾,是我没有用…”
“也许,这就是命数吧。”楠雾倒是想的开,“这棵树,是我与…他,一起栽培,如今分开,树也凋亡,到底是缘分尽了吧。”
“又何况,我活不了多久的。”
那日,文帝与孙医官的话她都听到了,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她也曾试着重新提起弓箭,却发现以往轻轻松松可以弯弓拉箭,如今竟是连拿起来都有些吃力了。
程少商听此便立刻打断了楠雾的话,“什么活不久的,快呸呸呸,不要说这些瞎话,阿雾你答应我要一直陪着我的。”
楠雾只是轻轻笑着,附和着程少商的话,“呸呸呸”了几声,又倚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蜷缩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若是程少商在心细一些便会发现,楠雾的手在抖。
可楠雾哪里能看得见程少商那双已经红彤彤的眼睛,往日的楠雾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英姿飒爽,而今却……
少年将军分明仍是少年,可是,少年却不在鲜衣怒马。
“嫋嫋,宣皇后怎么样了?”
“皇后的身体还是虚弱的很…”程少商声音低落,她发现,她好像什么人都留不住,对她好的皇后是如此,阿雾也是如此。
楠雾轻轻应了一声,却没有再说些什么了,只是让程少商带着她走出去,吹吹风。
“我报仇的那天晚上,天很黑,大雾经久不散,雪也愈下愈大……我把稚童也杀了,包括仍在襁褓之中的婴儿,我想,我如今这般模样,就是报应使然。”
“少商,回骅县吧。”
楠雾的话锋一转,“回到自己的天地去,此后山高水远。”
“那你呢,你怎么办?”
程少商握住了楠雾冰凉的手,眉眼间尽是关心的神色。
她害怕,这是她见楠雾的最后一面。
“我再过些时日,便会辞官,回晏城,我生在那里,自当死在那里,我会自戕,我不愿看到我的身体是强弩之末,我应当死在战场上,而不是病痛之中。”
楠雾的语气决然,像是已经深思熟虑过后的事情,“眼下我还有一件事未完成,等此事终了,嫋嫋你就回骅县去吧。”
三月的太阳照在了楠雾的身上,却仍旧没有化开她身上所带的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