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早,凌不疑便带着黑甲卫进了骅县,百姓跪在两边,这座城县,放眼望去挂满了白帆,今天是程老县令头七之日。
凌不疑看了一眼跪在一边的楠雾,接着走上了台子,拿出了圣旨,
“制诏骅县县令程世成,广善大义,与生民恩众,名师于后世,天下贤大夫竟称也,特追封为二等官内候。”
那封圣旨递给了程止,程止道,“起灵!送程大人!”
楠雾站了起来,面上一片悲凄之色,她的眼中浮现了诸多情绪,凌不疑只是侧首望着楠雾。
还有那匆匆赶来的袁善见与袁善见的师父,皇甫仪。
楠雾拱手作揖,深吸了一口气,扬起了声音,眼眶仍旧通红,“楠雾,送程老县令一程。”
紧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人,面容悲凄,“郑刚,从老县令一程!”
“郑志明送老县令一程啊!”
“骅县学子,送老县令一程!”
他们的声音震耳欲聋,程老县令如葬之路,伴随着的,便是他们的哀悼。
“县令大人呐—”
他们低声啜泣,他们哀痛万分,囡囡早已泪流满面,转身便投入了楠雾的怀抱。
楠雾低着头,回拥着囡囡,一行清泪早已顺着面颊滑落至地下。
战死的,不光只有程老县令,还有她的弟兄们……
楠雾的手紧紧攥住,他们每一个人都不会白死的。
程老县令入葬之后,楠雾领着囡囡站了起来,她抬头望了一眼凌不疑,随后囡囡便让程少商带着了。
楠雾转身离开,肩膀瘦弱而又单薄,却又挺的笔直,每一步也是踩得扎扎实实的,高高束起的马尾也轻轻摇晃着。
凌不疑望着楠雾的背影,便跟了上去。
墨尘与墨翎也亦步亦趋的跟在楠雾身后,他们两个人都知道楠雾要去做什么。
今日是程老县令的头七,也是他们战死的兄弟们的头七,楠雾是去祭拜他们的。
因为尸体都被送回了家乡,可他们的灵牌在这里,也有一份。
送回家的尸体们,独独这些烟羽军未曾送归家,这些将士们啊,与楠雾一样,都是孤儿,无所依靠,无父无母,
楠雾给命人给他们建了一座衣冠冢,
就在程老县令的灵位之后,静静的守护着这个骅县。
楠雾在此的不远处停下,只是深深的望着他们,最后头颅低垂,是为悼念。
不言不语,只是默默静立在此处。
墨翎与墨尘也站在楠雾的身后,同样的姿态,默哀着。
他们每每有兄弟战死,都会这样,这也就使得楠雾军中的将士们之间关系和睦团结。
只因在他们的心中,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人兄弟。
很快,天便阴了起来,大雨转瞬既下。
楠雾三人不闻不问,只是站着,气氛显得极为沉默。
“吾在此立誓,倘若我一日可持剑,便一日会以吾身,护国之太平安稳,此剑,为证!”
楠雾忽而抬起头,雨水顺着她的脸廓划了下去,楠雾手中的长剑忽然抬起,顺着雨势直直插入旁边的树中,剑身发出争鸣之声,剑身半入树干之中。
“就让它成为参天大树,庇护一方吧。”
楠雾看着那柄长剑,眸色归于平淡。
“一定会的。”
比声音先到的,是凌不疑的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