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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之在惰3

逆五芒星

  何郁被他摸得头皮发麻,却压根不敢挥开他的手。她抬眼看他,祁年泽眼里的恶意深不见底,让何郁联想起凄美且带着剧痛的彼岸花,开在悬崖底下,开在黄泉路上,寓意着绝望无果的爱。

  何郁开口的嗓音哑得像破锣,“做你的走狗……要怎么做?”她语气不无嘲讽,“是要让我抛弃做人的自尊,学狗叫给你听?还是像狗一样翘着腿撒尿?”

  祁年泽双手环胸,闻言好笑地挑眉道:“你要是有这种癖好,我尊重你。”

  何郁暗骂去你妈的,表面俯首帖耳地回答,“我没这癖好,让你失望了。”

  祁年泽淡淡嗯了声,“是挺失望的,宠物的任务就是讨主人欢心,只听主人的话,主人说东绝不往西,知道吗?”

  何郁不想知道,咬着唇半晌没吭声。祁年泽等得不耐烦了,反手摸出手枪抵她脑门上,何郁吓了一大跳,惊恐万状地瞪着他。祁年泽阴着半张脸,唇角勾着阴测测的笑,“你挺难驯啊亲爱的,还是说其实你更想被一枪崩死?”

  何郁生怕被他爆头,脸色都惨白了,她二话不说连连认错,祁年泽嗤笑道:“道歉又有什么用,你已经让我不爽了,怎么办……握枪的手有些抖啊。”

  说着偏移方向朝何郁开了一枪,子弹危险地贴着她脸颊处擦过,何郁耳边“boom”的一声巨响,震得她耳膜都在隐隐作痛。她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颊,魂儿都差点被他的“手抖”吓飞出去。

  祁年泽欣赏着何郁劫后余生般庆幸又后怕的表情,哂笑一声,连讥带讽的说道:“我说过,不听话可是要受罚的,这次是给你的小教训,下次胆敢让我心情不爽,这子弹可就不会再长眼了。”

  何郁是真的被他吓破了胆,低头臣服,脊椎骨都弯曲缩成了虾米的形状。她这副模样成功取悦到了祁年泽,男人冷眉冷眼地瞧她,“我是你的谁?”

  何郁憋屈回答,“……主人。”

  祁年泽啧了声,“谁的主人?”

  何郁咬牙,“你是我的主人。”

  祁年泽颇为满意地嗯了声,“记住,你后半生的命都是我给你的,你不过是我的一条狗,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可以擅自主张、擅自逃跑,是我赐你新生,你只能任我使唤……”他比深渊还幽冷的眼睛紧盯何郁,眸色晦暗,仿佛能活生生将何郁吞噬进去,“胆敢忤逆我、背叛我,我会把你剁得稀巴烂扔去喂狗。”

  何郁听得胆战心惊,她能百分百地肯定祁年泽说这话是百分百的认真,不带丝毫恐吓意味。绝望之情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何郁体内,仿佛坚韧的丝线般将她紧密缠绕,绕得她险些没喘上气来,然而她只能强压窒息感朝他点头称是。

  祁年泽命令她将眼镜男的尸体拖至指定的牢房,何郁这次下意识瞥向牢房墙角,果不其然,又有一行她看不懂的诡异字符刻在上面——“τεμπέλης”。

  何郁是真的不认识这是哪国语言,只能凭借着祁年泽之前说过的来推测。

  “色欲戒之在色——火焰罚之”

  “懒惰戒之在惰——奔跑罚之”

  这两句,一句说在江陵的尸体被焚烧时,一句说在眼镜男跑得咳血时,完美对应了语句意境。何郁的第六感告诉她,刻在墙角的字符,翻译成中文十有八九就是句首的“色欲”和“懒惰”之意。

  何郁这么琢磨着,下意识去看祁年泽,他半蹲在地,伸出一只手,毫不避违地与死尸肌肤接触。何郁没敢出声打扰,沉默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祁年泽又摸出来纹身器具,在眼镜男干枯如树皮的手背上纹图腾一样的特定符号。

  尸体的肌肤早已失去弹性,祁年泽纹得费劲,却始终面带微笑,耐心又细心地处理好每一步骤,期间还会时不时与死尸对话,当然听着更像是他的自言自语。就好像他面对的不是一具毫无生命力的尸体,而是他求之不得的玩伴。

  何郁感觉祁年泽很不正常,尸臭味扑鼻而来,熏得她恶心得差点呕出来。祁年泽非但不觉得这股味道难以忍受,反而还沉醉其中般,陶醉万分地呼吸着牢房内恶臭的气味,唇边始终含着笑。

  他笑得有多柔和,何郁就觉得有多诡异。等他纹完撒手之后,何郁出于好奇上前一看,发现纹在眼镜男手背上的又是一个陌生的图案。整体形状是一个圆圈,不过圆圈底部还有一个小内圈。

  何郁下意识问了句:“我老公手背上是不是也纹了这种东西?”

  “你老公?”祁年泽发出一声冷笑,后半句带上了咬牙切齿的威胁意味,“你再叫他一句老公试试。”

  “……对不起。”何郁敷衍地道歉,改口道:“江陵手背上也纹了吗?”

  祁年泽不冷不热地嗯了声。

  何郁又问,“和他的图案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祁年泽说着斜睨了何郁一眼,那眼神可说不上友善,“你那被烧成灰的好老公原罪为色欲,纹的是阴阳符号。”

  他说话总是给人阴阳怪气之感。

  何郁似懂非懂,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想,不过还不太确定,只好旁敲侧击地套他话,“为什么要给他们纹这些?我手上也有,”她说着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背,“这到底什么意思?”

  祁年泽眉眼间显露出不耐烦,他没再回话,站起身拿随身携带的手帕擦着双手,慢条斯理地擦干净之后,才恶劣地回了句:“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你以为你是谁?这不是你该问的。”

  何郁脸色一白,祁年泽揶揄地朝她一笑,“你只是,一条狗。”

  说完上前两步,逼近何郁,抬起那只纹有逆五芒星的手,去捏何郁后颈。他个子高,轻而易举就掌握了她全身经络的贯穿之处,“亲爱的,做我的狗还是很有好处的,比如你今晚可以不用睡牢房了,跟我回房睡,开心吗?”

  不用睡阴冷的牢房自然是极开心的,可一想到是和他睡一起,人身安全不保,那还不如忍着恐惧睡牢房。

  祁年泽见何郁不答话,用力捏了一下她后颈,何郁这才反应过来,违心地点头道,“开心啊,哈哈好开心。”

  祁年泽觉得她完全在假笑,捏着她后颈的手一松,化作刀状,毫无征兆的对准何郁的颈动脉窦就是一掌下去,力度控制到位,成功让何郁晕厥过去。

  他接住何郁摇摇欲坠的身子,眉眼部分隐在黯淡的光线里,衬得半边脸色晦暗不明,“亲爱的,我也很开心。”

  ……

  何郁醒过来时,头痛欲裂,后脑勺像是有小石头在砸一般的阵阵钝痛。她揉着脑袋坐起身子,入目是由钢筋混凝土砌成的灰色墙壁,何郁面露错愕,她看见在那墙壁之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恶魔形象。何郁强压心神眯眼去看,总共有七个,不过她一个也不认识。

  墙壁顶端还悬挂着倒十字架,以及两个尖端垂直向下的五角星。唯一的光源不是灯,而是摆在房间每个角落的黑色蜡烛,散发出幽幽鬼火般的烛光,荒诞诡谲,让何郁生出强烈压抑之感。

  她皱着眉转移视线,眼珠在房间内骨碌碌地转了一圈。这是一间狭小的正方体房间,没有窗户,只有正对面是一扇紧闭的铁门,而地板是灰尘扑扑的水泥地。何郁感到身下传来冰冷坚硬的触感,低头一看,她被随便扔在了地上。

  何郁顿时怒从心生,可又敢怒不敢言。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也不知道晕了多久,都躺落枕了。

  何郁吃力地爬起身子,视线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满屋的光怪陆离上,没等她瞧出点名堂,罪魁祸首就在这时推门而入。祁年泽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她,手头撸着一只在他怀中睡懒觉的黑猫,“可算是醒了啊,亲爱的,你再不醒过来我都打算挖个坑把你埋了。”

  何郁心中有火,可又不敢还嘴,只是弱弱地问了句,“为什么要突然打晕我?我好像没做错什么吧。”

  语气听着都一股子憋屈气,祁年泽好笑地道,“不打晕你,难道让你一路睁着眼睛看清逃跑路线吗?”

  何郁一时语噎,没再理祁年泽,将眼睛放在满墙的鬼怪恶魔上。祁年泽顺着她目光看过去,见她满脸困惑不解,难得为她解释:“按顺序从左到右依次是——堕落天使路西法、邪恶海怪利维坦、伊甸园之蛇萨麦尔、懒惰之魔贝利尔、财富邪神玛门、苍蝇君主别西卜,以及色欲之神阿斯莫德。”

  何郁觉得他还不如不解释,听得更加云里雾里了。她努力捋清思路,祁年泽所说的貌似都是西方恶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七大恶魔分别对应着天主教教义中的的七种罪行,罪行按严重程度,由重到轻依次为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

  何郁顿时豁然开朗,联想到了她死去的老公和眼镜男,在关押他们骨灰和尸体的牢房里,分别刻有色欲和懒惰一词,何郁这么一想,毛骨悚然的感觉遍布全身。她严重怀疑祁年泽信仰邪教,是个不折不扣的宗教狂热分子,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祁年泽这是想以活生生的人命去祭奠他所供奉的七大恶魔?

  何郁遍体生寒,望进祁年泽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睛,他正好整以暇地睥睨着她,眉眼间有股掩饰不住的阴郁邪气,令何郁感到胸闷气短,就好像萤火虫陷入沼泽,海鸥沉溺于深海。

  直视着他那双漆黑鬼魅的眼睛,何郁感觉自己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色,毫无希望、不见天日的黑色。

  纯粹的黑绝望得让人窒息。

  “亲爱的,在想什么?”祁年泽突然出声,何郁看着这间布局诡异、如同身处地狱的房屋,脱口而出,“这好像个鬼屋,你是不是信仰邪教啊?”

  祁年泽眉头微蹙,纠正何郁的用词,“准确来说,是撒旦教。”

  “撒旦?”何郁用一种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他,在全世界存在的观念中,撒旦一直是个负面角色,是圣经里的恶魔,是反叛耶和华的堕天使,是一切邪恶黑暗的象征,是世间万恶之源。

  信仰撒旦教的人,与基督教对立,凡基督教赞成的,他们就反对,凡基督教反对的,他们就尽力鼓吹。因此撒旦教徒歌颂的都是绝望、死亡、毁灭。

  何郁觉得信仰邪教的人都是疯子,果然祁年泽不是个正常人,她试探性地问,“你为什么会信仰恶魔撒旦?”

  祁年泽温柔抚摸着怀中黑猫,轻飘飘地解释,“没有为什么,全世界都崇尚光明和自由,总得有人去信仰邪恶。”

  何郁觉得他这想法简直离谱,离谱到让她难以理解。祁年泽又补充道:“这样才会有对比,对比出光明和黑暗。”

  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么幼稚的原因,何郁无话可说,祁年泽冷哼一声,“你这是什么表情,觉得我幼稚得可笑吗?”

  何郁冤枉,“我可什么都没说……”

  祁年泽盯着她,“都写在脸上了。”

  “……”何郁下意识抬手捂住脸。

  祁年泽冷哼一声,眯起眼睛看她,“我并不觉得哪儿幼稚,人类就是下贱的种族,自私都是刻在骨子里的,没有了对比,就什么也不是,你不认同也没关系,但这就是事实。人类都爱恃强凌弱,也只有面对暴行的时候,才会有自诩正义的那方去袒护弱小。只有面对邪恶,人类高尚的那一面才会被激发。”

  他突然情绪高涨,激昂地道:“你觉得我幼稚?你可不可笑?我信仰撒旦,那又怎么样。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证明光明的存在,没有了对比,人类又怎么会知道光明有多美好,黑暗又有多邪恶。我不这样做,人的高尚情操也就永远不会被激发出来,就只能是卑微的、肮脏的、丑陋的,自私的!不是吗?”

  何郁听完面露震惊,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祁年泽这番长篇大论让她陷入了沉思。可能是她的思想也不正常,她觉得祁年泽说的话某种方面很有道理。

  何郁有些茫然地与他对视,祁年泽却不再看她,低头捏着黑猫后颈,一不小心用力过重,把黑猫从睡梦中捏醒过来,惹得这不好伺候的祖宗张牙舞爪地炸起了毛,喵呜叫嚷起来。

  祁年泽却好脾气地哄着它,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轻声细语的,完全不见他面对何郁时的尖酸刻薄。

  何郁彻底怔住了,这个比魔头还可怕又可恶的男人,竟然也会有这么柔情似水的一面,简直令她大跌眼镜。

  何郁盯着他怀中抱着的那只黑猫,嫉妒之火在她嘭嘭直跳的心脏里烧得热烈。如果目光能化为实质,估计黑猫的毛已经被何郁幽怨的眼神烧穿了。

  为什么被他这么温柔相待的人不能是我?何郁紧咬着唇,满心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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