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程娇微微摇着头，“不是的，阿母因为我学不会写字，才罚我的。”

“快吃吧，”程娇哄着她，“菖蒲说的不对。”

嫋嫋的大眼睛蒙了一层雾，“堂姊骗嫋嫋。”

“没有，真的。”程娇头都大了，她一个未婚宅女，完全不知道怎么哄孩子啊。

突然程娇灵机一动，“堂姊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嫋嫋到底是个小孩子，她一个人在这里，别说故事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听到堂姊要给自己讲故事，注意力果然转移了。

程娇看着那双大眼睛的雾气总算消散了，暗自给自己点了个赞。

“说呀，从前有个人，一心想学一种神奇的本领，他听说有个人会杀龙，他心想啊，这可是世上罕见的本领，于是他就去拜那人为师。”

不仅嫋嫋听的聚精会神，就连菖蒲也忘记哭了。

“然后呢，堂姊快讲啊。”嫋嫋奶声奶气的催促道。

程娇笑着说：“那你继续吃。”

嫋嫋连忙咬上一大口，樱桃小嘴一动一动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那人学啊学啊，整整学了三年之久，家产都花光啦，才把师父的本领学到手了。”

程娇眨了眨眼睛，话音一转，“可是那人学会了之后，才发现，这天底下根本没有龙呀，他学到的本事去哪里施展呢？”

程娇讲的是《庄子 列御寇》。

故事的寓意是，要审视环境，不要花金钱和时间去学无用的技能，或花金钱和时间去学的技能，必须是有用的。

但其实，这个简单的故事并不简单，庄子，何许人？

也许这并不是庄子本人所著，但是，道家的思想是不变的。

有用和无用并不绝对，庄子也有“无用之用”之说。

但是，嫋嫋的角度格外不同，清凌凌的小奶音问道，“堂姊，那人的师父，是不是骗子啊？”

程娇顿时嘴里泛着苦。

这么小的孩子，就懂了什么是骗子，而且本能的就往人性之恶上想，嫋嫋到底过的有多难？

“嫋嫋，是不是说错了？”程娇轻柔的给嫋嫋擦掉脸边沾的饼渣，小姑娘忐忑不安的看着自己，程娇安抚着笑着说，“嫋嫋并没有错。”

程娇继续说道，“一个故事的解读，要看这个人从故事中看到了什么，人和人不同，看到的东西也不同。”

接着，她举了个例子，“就像堂姊比嫋嫋高，看书案，就觉得矮，可嫋嫋没堂姊这么高，看书案，就比堂姊看到的高。”

嫋嫋嘴里咀嚼的速度都慢下来了，可是很快，她就抬起头来，清凌凌的问，“那堂姊看到了什么？”

程娇斟酌着，不知道是要说的浅一点，还是要说的深一点更合适。

小孩子其实就是一张白纸，往上边画了什么颜色，她就会变成什么样的画。

程娇觉得，嫋嫋其实很聪明，所以她并不想把嫋嫋当一般的小孩儿。

程娇当着两个小姑娘的面，忘了隐藏自己，她现在可比嫋嫋大不了几岁。

于是，她说:“堂姊看到的是‘无用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