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150%

回想程姀的一生，被算命先生说是天降福瑞，是她的开端。

在程府，她也羡慕过，嫉妒过，怨恨过。

她羡慕程少商为何是众星捧月，嫉妒程姎为何如此聪慧伶俐，得萧元漪喜欢，更怨恨自己。

她是最渺小的那一个，是角落里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每个人都有私心，是人都会嫉妒，而这种种负面情绪永远埋葬于她的心底，不为人知。

程姀也曾果敢过，在裕昌郡主的生辰宴上，为堂姊辩驳，打了楼缡，结果被推入水中……

心中的怨恨总有一天会尽数爆发，六年前，还未及笄的那时，被葛氏身边的婢女推下水羞辱，她打了那为首的婢女，那一巴掌是她十四年来所有怨恨的爆发。

程姀不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更不敢做出格的事，说不敢说的话。

她这一生碌碌无为，和普通小女娘的一生一样。

没有经历危难关头的生生死死，也没有在众人面前大放异彩。

从小生活的环境，耳边不停的闲话与斥责，堆积在心底，养成了她敦厚老实，小心翼翼的脾性。

都说世家贵女嚣张跋扈，那程姀大概是这贵女当中最不配的那一个……

楼垚从军的那六年，程姀从未停止向霍不疑打听他的消息。

第一年，外界传她不洁身自好，她曾摸着自己的心，问自己喜不喜欢楼垚。

第二年，她给楼垚写了一封仅有八字的书信“人来人往，勿失勿忘”。

第三年，她受了风寒，发热不退，却收到了楼垚的回信“余乃皆忘，亦难忘汝”。

第四年，她恭谨谦卑的向沈千行学习医术。

第五年，她终于种出了又圆又大的葡萄，等楼垚归来之时，她也要让他成为书中所说的那样“京师皆骑汗血马，回纥喂肉葡萄宫”。

第六年，她一人坐在当年的池边，逗鱼儿嬉戏，看水中倒影。

……

楼垚回来时，程姀只记得，大家都夸他年少有为，可成大器，而程姀只觉得他是涅槃重生，势不可挡。

那个年少成名的小将军，让都城众多女娘为之倾心，乃是朝堂大臣，是当今圣上最为之器重的楼垚，却终是为程姀低下了头。

他是越妃最疼爱的程小娘子的夫婿。

而都城女娘，都只看到了楼垚最光彩夺目的一面，如若他还是六年前那个受尽嘲笑的软弱无能的楼二公子呢？又有几个人会真心待他。

只有越妃知晓，程姀本不该只是程家五娘子，她最终也没有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本以为程姀在程家快乐无忧，便不想再打扰她，谁知最后却患上了郁结之症……

程姀已经逝去，再将此事公之于众又有何意义。

程姀不明不白的出现在程家，最后不清不楚的在楼家离开。

她死在了那个春天，那个万人瞩目的春天，彼时花香正浓，候鸟南飞，春风拂去了她的灵魂，身体草长莺飞，灵魂漫山遍野。

程姀逝世，年二十一，桃李年华。

……

战场之上，天际苍茫，风声呜咽，黄沙莽莽。

他用命守住了这座城池，却再也站不起来了。

楼垚手中一直以来紧握的那柄剑，风一吹，便拿不稳了。

他屋里的倒在血泊之中，好像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

翩翩少年时的爱，始终无法轻描淡写。

而楼垚对她，何止是嗔痴。

最后，他亲吻这片他所热爱的土地。

……

都城的街道依旧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众所周知，当年都城传的那段佳话，已物是人非，有人站在宫门前，忆起往年紫日衬托的晚霞下，每日都会出现的两个身影，感慨他们的悲情命运。

而就在昨天，说书先生常常挂在嘴边的楼二公子为了守住一方城池，战死沙场。

圣上为此大摆宴席，整个都城被烟雨笼罩，此刻，好像朦胧的看到了江南小镇。

二十一年前的那名算命先生已不复年轻，换上了苍苍白发，和当年一样给别人算卦，看着这热闹都城，感慨万千。

万能龙套【算命先生】筵席已散,众人已走远,你我皆在众人之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