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沉浮（二）

距离四月不剩几天了，再过些日子就是姐姐的生日，冉小玫看着曾经发在网上各个地方的零散信息一点点被发现，拼凑，发酵，终于得到了她遥久已盼的结果。

这几天凭着在学校的话题，借着媒体的曝光率，冉小玫口述的事件迅速冲上热搜，网友们也是高手藏林间，循着冉小玫刻意留下的痕迹翻出了很多新料。其中一个是关于十四年前冉染误杀醉汉的陈年旧案，被引导的细心网友发现真相另有隐情，随即发出相关资料视频解说，引来一众吃瓜群众和演说家围观。

下午冉小玫坐在病床前对着似睡非睡的母亲低语喃喃：“我们就要回家了。”突然电话响起，她接了。

“你好，请问是冉小姐吗？”标准的普通话，听着像谷歌翻译机一样。

冉小玫愣了一下，轻“嗯”了声。

“那好，请问冉小姐明天有时间出来见一面吗？”

“在哪？”

“到时候我们把地址发你。”

“嗯。”

挂完电话 ，冉小玫坐在椅子上，用手扶了下额头，她心里暗语：终于来了。

冉小玫收到发来的地址时已经是第二天，刚好是周六，她安排了护工照看母亲，自己也收拾打扮了一下。脱去校服的她换上正装，有了几分少女的成熟感。

地点是一个雅致的咖啡厅，里面播放的音乐是年代久远的古典风。

冉小玫没见到她那个人，她不想谈了，扭头就走。回医院路上，她想了很久，最后决定：翻案。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没有忘记。

当年姐姐突然借口要跟一个有钱人私奔，留下笔钱，就没再回来过，母亲一直念着姐姐，骂她狠心不回来看看。

其实当年的事，冉小玫才是最大的知情者，她比谁都更早发现姐姐的不对劲。那年，冉小玫任性又好奇心作祟，她悄悄跟踪冉染进了酒吧。那天夜里，她看到了姐姐如何工作，如何在猥琐男人们之间周旋卖酒，她也遇到了人生中最恶心的事，她震惊害怕恐惧。

多年以后的冉小玫才认识到姐姐在酒吧卖酒还只是开始，社会的险恶程度不是她能想象出来的。道德沦丧，人性扭曲，这些词都远远还不够诠释那个年代的罪与恶。那是比怪兽丧尸更可怕更黑暗的时代。

你能想象一个少女真心错付被强暴后，为了母亲妹妹不忍自杀，想报警却被结识多年的好友联合渣男陷害是杀人犯。好不容易遇上个男人救了自己，那知他也是另有图谋。

那个男人有权有势又有颜，但年少时在外闯荡树敌很多。遇到了与其妹妹相像的冉染，他救了她的命，并对她很好，给她吃好穿好，住大房子，还帮她出了母亲的医药费。冉染很感激，后来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他。但这个念头很快就打消了。

那天下午，秘书把冉染叫到书房，两人面对面坐下。

“冉小姐你好，我是彦先生的秘书。今天我代表彦先生是来跟你谈一件事情的。你可以先看看这份文件。”

冉染看后，脸色苍白，她知道了：她和他的一切不过是在各取所需罢了。

“冉小姐，我们只是需要你假扮一下彦小姐。”

“是他的意思吗？”冉染忍着泪。

“我们知道这事有些…”

“我只问，是他的意思吗？”眼泪滑了下来。

秘书磕磕巴巴：“是。”

“我知道了。”

“可以先支付条款吗？”

“可以。”

随后秘书拿出一沓钱放在冉染面前。

“我可以回趟家吗？不用多久。”

“可以。”秘书想了会回道。“请允许我送你去。”冉染没说话，默认了。

晚上，冉染没吃饭，她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没睡，睁着眼想了一晚，想通了。

帮了他以后，俩人就互不相欠了。 他不过是需要她顶替一下他妹妹。

这世上一厢情愿的情意向来伤人伤己。

但后来她又想，自己被陷害，证据确凿，就差进监狱了。彦霖晰不仅救了她，还出钱给她母亲做手术。

怎么想都是他亏。

彦霖晰，你个大傻子。

冉染哭着笑，笑着哭。

次日，她穿着件大牌衣服见过母亲和妹妹，回了家一趟。走之前她站在楼下站了好一会儿，她想自己还有机会回来吗？

“冉小姐不用担心，这次事情解决后，彦总和冉小姐就两清了。之后冉小姐去哪，我们都不会再过问。”

冉染明白，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她为什么要骗母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