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萨列里登船第一天。
身为一个音乐家,他觉得自己不能,至少不应该在海上漂泊。
但……
想到底下还有一群长身体的、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和一个已经忙到未老先衰的哥哥。
成年人得学会回馈社会。
好吧,重点是约瑟夫二世给的太多了。
音乐大师站在港口。
面前全是船。独木舟、帆船、游轮,大的长的宽的。
所有人忙忙碌碌,扯着嗓子喊号子。
萨列里看看自己手里的古典乐调,沉默。
谢邀,人已经开始晕了。
“请问一下……”
被喊住的金发少年问题还没听全就一个原地2A,120°大鞠躬“沃尔夫冈·阿玛多伊斯·莫扎特!为您服务!请问您有什么问题?搭船?找人?还是有什么东西要我们帮忙带哪儿去?”
“不对不对,你别说话,让我自己猜出来!”莫扎特不让萨列里开口“噢!噢噢!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约瑟夫二世新请的乐师长!叫……安东尼奥!对吧!”
啊对对对,都被你明白完了。
“是的,所以能不能……”
“呜——”什么刺耳的响声力压所有嗓音。
“快跑!”沃尔夫冈左手抓起乐师长,右手拉起他的行李飞跃几个甲板,落在一艘大船上。
“哟?沃菲?又捡人回来了?”
少年一把抢过丹东的舵”快快快,开船开船!”
身着红裙的安吉拉点点头,替他传话“起锚!”
船体一声巨响,有个穿制服的身影在最后一刻越上船尾。
萨列里在欢呼声中眼睁睁目送亲爱的陆地离自己远去。
“伟大的莫扎特船长又一次带他的船员们逃离了万恶的深洲!”
丹东在一边帮腔”让我们为他高唱三遍《海盗之歌》!”
海··海盗之歌?!!!
乐师长拍拍看起来距离最近且看起来正常点的于连“这儿到底是什么船?!”
“海盗船啊。”于连注意到对方的装扮“您……也是被半路拐上来的?”
“是。我是来应骋的音乐家,安东尼奥·萨列里。”
“你好我是他们上次靠岸捡回来的家庭教师,于连。”
两位正常人执手相看泪眼,于连感慨“可是他们并不太需要家庭教师。”
“那你?”
“所以我现在是一名光荣的打杂,主要任务是在甲板上发呆和喂野生海鸥。”
萨列里沉默。
打杂的安慰他“没事,你个音乐家也许比我有用点……”
于连,这话说出来你心虚吗?
大师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或许你可以告诉我约瑟夫二世在哪里?”
对方往身后一指。
那里有架金壁辉煌的官船,正在被越甩越远。
沃尔夫冈又捡了一个人上船?
这一点儿也不稀罕,毕竟这儿的所有员工哪个不是被他捡来的?
这个人是个音乐家还会唱歌?
那就更没什么稀军了。
拜托,他们的船都叫“音乐剧号”,随便拉几个水手出来都能拼场两个小时的音乐剧。
别说唱歌了连魔术、杂技、跳舞和瞎蹦达都会。
但是这个音乐家自带乐器!
而且多到可以凑一个乐团!
萨列里看着所有人期望的目光。
倒不是他舍不得给他们玩,问题“你们会吗?”
这就是莫扎特发挥他船长素养的时候了,一个个点兵点将介绍过去:
“这是大副冉阿让,以前是某市市长,能力不用说,干啥都行。”
“这是鲁道夫,某国王储,乐器什么都懂一点儿。”
“这是汉密尔顿,财政部部长,就是唱歌有亿点跑调,属于创作型,和我一样。”
……
于连站在最后,解释道“所以我说他们不太需要家庭教师。”
他倒是想从事本职啊,问题是在这群人中自己这学历根本排不上号。
唉,还是喂海鸥吧,海鸥会为嗟来食而俯首。
其实能成功收集这么多大佬,当然不是莫扎特自己的功劳。更多原因在他们自己。
比如于连,他是因为拿破仑,拿破仑是不放心汉密尔顿,汉密尔顿是在陆上混不下去。
再比如安灼拉,他是反抗沙威、除恶扬善来的,沙威是追捕冉阿让来的,而冉阿让也是陆上混不不去,带着养女上船的。
咳咳咳,当然不全是这种套娃类型。
比如千里寻母的鲁道夫,比如六位为了开疆拓士的皇后,再比如萨列里。这几位本来在陆上混的还算开。
嗯,乐师长还是留下了。
当然是因为这里都是志同道合的人呀~
绝不是因为沃尔夫冈给的比约瑟夫二世还多。
绝不是。
到这里为止,萨列里对这伙人的音乐素质还是有所怀疑的。
文化水平与音乐有什么关系?
能欣赏得了还能唱得了?
能唱得了也不代表会演奏啊。
再说了,莫扎特看起来就像那种满嘴跑火车的小破孩。
可信度,比较低。
直到当晚不被分开听都很好听,但杂在一起多少有些鬼哭狼号的怪声吵醒。
萨列里才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
所有船员唱着不一的调子在各自房间穿戴收拾,然后在月光当头时聚到甲板。
沃尔夫冈散开大师的门“亲爱的安东尼奥!不来参加我们的夜间音乐会吗?”
“我就不”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感兴趣的!顺便,也给那些乐器舒展一下筋骨!“船长招呼其他人搬东西,自己则推着安东尼奥汇入人流。
“有惊喜噢。”少年凑在他耳边说“这可是我最爱的部分。”
甲板上,大家已经自觉分部站好,人声部、演奏者一应俱全。
这时候,歌声已经停了,所有人注视中间的小分子,在等待什么。
萨列里发现他们都穿着质地不错的礼服,包括沃尔夫冈。
年轻船长站上小台,不知从哪儿摸出根金色指挥棒。
他说“安东,看好了,下次换你来。”
白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男男女女在星空下,唱他们自己的歌。
没有人工灯光,没有城市喧嚣,只有大海与风轻轻为其和声。
大师看着久违的银河,感觉所有星星都落到这艘船上。
海洋独有的气息与音符交相呼应,都随那根指挥棒舞动。
安东尼奥仿佛听见他的乐器在笑,此起彼伏或交织汇聚。
在星星的尾调中,他突然记起自己当年为什么走上音乐这条路。
不为名,不为利,仅仅因为在乐曲中他才能感受到自己是自由的,是活着的。
而不是谁的哥哥、谁的乐师长。
安东尼奥没想到远行至此的自己能在这与音乐厅毫无关系的地方找到最初的感动。
但是——
沃尔夫冈你这个指挥水平还有很大提升空间可啊!
技术有问题也就算了,你为什么还要加这么多多余的肢体动作?!
指挥两个小时,从席上摔下来五次!
萨列里扶他都扶出肌肉记忆了,只觉得表演者们能去伪求真太不容易。
指挥成这个样子还没被换下来打死,说明不是太缺人就是真爱。
乐师长心说,这么小个台子真是限制你发挥了。
就应该直接给你个沙坑跳进去和某粉红小猎一起撒欢蹦跶。
你是多动症儿童吗?莫扎特船长?!
“看哪儿!来了!”
海面下一阵银光向这边聚来,曲子同时变得慷慨激昂,二者节奏出奇地一致。
无数飞鱼自水底跨出,顺浪涛方向划出道道弧线。
许多坠落在船上。
这种难得一见的鱼雨是被音乐吸引,自愿献祭于此。
成为海上艺术家们的夜宵及经济来源。
大师都不知从哪儿开始吐槽好。
是他们一群被音乐之神追着喂饭的人偏要挂海盗旗,还是一边叫自己“海盗”又一边做着渔民的事。
四散的人收东西的收东西,抓鱼的抓鱼。沃菲从后面搂住安东“怎么样!我就说你会喜欢的吧。”
大师忍了又忍,还是发出上船以来的第一句笑“好吧,你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