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2）

还没等芸裳回话，那风风火火的侍女就冲进了小院，“四娘子，老妇人叫您过去呢！”

侍女微微一福身，看着动作就有些应付，只是她一抬头，才看见程家三爷也在，脸色一僵，忙又福身问号道：“三公子也在呢，老妇人也刚才也派人请您过去呢。”

程止脸色有些不好，不知是对她毫无礼数的冲撞还是对她身位侍女竟对府上的四娘子如此不尊重。

芸裳拍了拍他，只道一声知道，便拉着程止赶去了主院。

路上，程止就忍不住问道：“她不过一个侍女，你又何必忍让？”

芸裳坦然笑笑：“那是阿母的侍女，终归是阿母的脸面，我又何必拿这些小事冲撞了阿母？”

这话说得巧妙，表面是芸裳敬母之心，不过细想一下，一个侍女都敢对她如此，阿母心中如何偏见也可见一斑。

程止果然脸色一黑，他也明白阿母对芸裳的态度一贯如此，也引得家里一些捧高踩低的侍从亦是如此，不过他仍然有些不痛快。

芸裳也不宽慰，只岔开话题道：“三哥，大哥离别在即，你说阿母今日叫我们过去有什么事？”

“拢共就是送行吧。”程止按照他对自己阿母的了解估算道。

芸裳暗笑，那可不一定，有葛氏这个搅屎棍，还真不一定会给阿母吹什么耳边风。

两人走进正房的大堂，宽桌旁，程母正亲昵地拉着程始的手聊天。

一见自己芝兰玉树的三儿子来了，程老太马上站起身来，拉着程止的手就往自己身边带，至于跟着程止一起进来给她行礼的程芸裳？她似乎完全没看见。

芸裳也习惯了，她不失礼节地给程母福身行礼，又淡定地走到角落里一向属于自己的位子坐好。

程母一向把三个儿子都叫到身边坐，三兄弟中现在已经娶妻的只有老大程始和老二程承。

这两个儿媳妇中，葛氏一向凭着富贵的家世和“好主意”合她心意，至于萧元漪，程母提起她就撇嘴，不过一个二嫁妇，所以这个家里，离芸裳坐得最近的就是自己的大嫂。

按理来说，不受宠的小姑子和不得婆婆眼缘的嫂子，应该会因为同命相怜相处地不错。

可惜了，萧元漪自诩师出名门，也是大户人家之后，对于程芸裳这个小门小户还父不详的孤女压根看不上，也没有交心的意思。

是的，父不详，程芸裳并非真正的程家人。

芸裳醒来的刚刚退烧，因为好几日的高烧不退，她总觉得自己失去了很多记忆，不过还好，她那时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被母亲领着跪在程家门口，所以她懵懵懂懂的样子也没有任何人怀疑。

乱世里，没有保护伞的女人和小孩是最底层的“物品”，尤其是长得还不错的女人和已经初见清丽的小姑娘，芸裳只记得母亲背着她走了好多路，最终来到了程家。

和眼里只有富贵的程母不同，程父当年也是进过书院读过书，还甚是偏爱丝竹管弦之乐，只可以，在那个战火连篇礼乐崩坏的年岁里，活下去才更为重要。

芸裳的外祖父当年是程父书院里的夫子，对程父很有些恩情，甚至说，程父当年对着芸裳的母亲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倾慕。

也正因为此，当芸裳的母亲带着小小的芸裳找到他，并且恳求他收留芸裳时，程父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芸裳正式改名为程芸裳后，她的母亲没过几日就死了。

她病得太重了，全靠一口气撑着，眼见女儿没了性命之忧，她松了一口气也无甚留念地死了，到死也没有告诉芸裳她的父亲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