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条条古旧的巷子,堆在地上的垃圾随风而滚动,四处飘散,散发着恶臭。穿过贫民窟,在它的背后,一幢设计简约的公寓高高地耸立着,这是用来给怨恨自己名字的人隐姓埋名的房子,住进去,不需要任何身份信息。
公寓内设有电梯,一路直达六楼,打开电梯正对面的铁门,穿过迷你版的客厅,浴室的对面就是一间昏暗而狭小的房间,里面家具简陋,窗帘上积了不少灰尘,闲置在角落的电视屏幕亮着。
“您好,现为您播报今日天气,冷空气从昨夜降临s市,请各位注意防寒保暖。”长相标致的天气播报员就跟复读机似的把内容重复了两遍,随后便进入了广告。
亮眼的电视屏幕照在坐在电视机前的女人身上,她整个人也跟着发光。一张精致的脸庞不施粉黛,憔悴苍白的脸色一览无遗。
为了省点钱,简溪果断地搬到这里,虽然比贫民窟好很多,但比起以前住的公寓还是差了很多,更不用说后来住的马家跟马嘉祺的别墅。
那天若不是随手将信封放在床头,隔天就给清洁阿姨收走,简溪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她现在拿着从金丝男那里抢来的钱苟延残喘,已经活得跟狗差不多了。
将电视关掉,屏幕闪了一下,房间里唯一的光亮随即消失。简溪赶紧将灯打开,虽然很心疼电费,但是她在的地方必须得有光。
看着脏乱的房间,她叹了口气,起身走出房间。
客厅的窗子没有关,为了晾干昨夜手洗的衣物,冷风因此能随心灌进来,简溪穿着千年不变的薄外套走到客厅,直接给冻成狗。
悻悻地转身躲回房间,某女不得不开始解决正事--她从马家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两套换洗衣物,而最厚的也就身上这件薄外套,那么问题来了,冷空气都降临了,她这几天该怎么过!
总不能一辈子躲在家里不出门吧,简溪感叹,撅着嘴,满脸无奈跟委屈,想她堂堂一个人民警察,为民除害多年,结果竟然落到这步天地。
本想求助朋友,她也曾试着联系姚琳娜,但那是在她将手机弄丢了,买了新手机之后的事情了,她记得自己曾经告诉过姚琳娜,在家休养期间除了她以外的电话号码通通不要接。
然后,姚琳娜真的非常听话,居然真的不接!
从电视机后面拿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她这些天的积蓄,林林总总够她一个月的伙食费,怎么可能拿来买衣服?
简溪老天爷,你好狠的心啊,难道真的要逼我一个人民警察去别人家偷衣服穿吗?
说罢,她又立马像个泄气的皮球似的,肩膀耸拉下来,低着头,盯着地板上被她随意丢弃的一支钥匙出神,那支钥匙是马家大宅的钥匙,马瑾年亲手交给她的。
等等,明眸中闪过一丝惊喜,那钥匙似乎发着幽幽的光,吸引着简溪将它拿起来,然后义无反顾地冲出去,狂奔在冷风中,风打在脸上就跟刀片似的,她柔滑的脸颊立马红透。
既然买不起,那她回去拿回自己的衣服总行了吧,当初进门的时候马家在马嘉祺的房间里放了不少服饰,据说都是给她的,只是她不经常住,所以从未动过。
马嘉祺会天天回别墅,但可不一定会天天回马家。
当简溪这么想的时候,实际上她已经站在马家大宅的门前,喘着粗气,喉咙疼得难受。
狠狠地拍脑门,以示对自己做事又不经过脑子的惩罚。简溪抬手看了一下表,现在是中午三点钟,马家老少都在上班,这么说马家就只有佣人。
干燥的脸上浮起得意的神色,女人的胆子一放开,立马迈开步伐,一路里。畅通无阻。
简溪阿达,我不是东亚病夫!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简溪彻底石化了,抬起的脚僵在半空中,迟迟没有放下来。
怎么回事?难道是她记错日子了吗?今天明明是工作日?为什么马瑾年跟马青峰还有马兆邺都在,甚至连马天佑跟简嘉也在。
她就不明白了,大白天聚在大厅的沙发上聊天干嘛?
既来之,则安之。简溪只能硬着头皮将麻掉的脚收回来,悻悻地走进去,将大门关上。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在沙发的最右侧,站在门口的视线范围之外,居然还坐着马嘉祺!
简溪hello……最近大家过得怎么样啊!我就是回来看看,就是看看。
拜托他们别再盯着她看了!不然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被他们身上自带的光芒给亮瞎了。
在同样呆住的所有人当中,唯有马天佑高兴地站起来朝她招了招手,笑得很是兴奋。还没开口问好,就直接给一旁坐着的简嘉狠狠踩了他一脚,疼得他立马坐下来。
看什么看,马瑾年好不容易才原谅他们,让他们回归马家,要是还毁了这次机会的话,那他们可就真的完蛋了!瞪了男人一眼,一个眼神包含的数十句指责令马天佑不得不噤声。
长久的沉默让简溪背后冒了一身冷汗,都说如坐针毡,她现在站着都有这种感觉了!
她脸皮厚,其他人怎么看她,她都无所谓。但是马嘉祺也在这里,她就浑身都不舒服,好像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变得自卑,变得怯弱。
半响,男人突然站起身来,对坐在斜对面的马瑾年微微点了点头,宛如白玉经过精心雕琢过的脸庞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有微微皱着的眉头,泄露他此刻烦躁不安的心情。
马嘉祺父亲,我想关于我的事也差不多说完了,我先走了。
“啪嚓”一声,简溪的心碎了。
不等马瑾年回应,男人就大步迈开步伐,像风一样经过简溪的身旁,她的长发微微飘动。
即使在这种时候,他依旧没有挽留自己,甚至也不给她留一点情面,难道他就没看出来简嘉脸上嘲讽的笑容吗?他就这么喜欢看她难堪?
一瞬间,难堪跟不安,混杂着愤怒跟难过,简溪突然觉得窒息,猛地蹲了下来,趴在。手撑在地上一个劲地喘气,呼吸困难让她视线也渐渐模糊,眼前的事物多出两道影子。
男人恰好在这个时候回头,看着她跪坐在地上,苍白的脸因为痛苦而微微扭曲。
马嘉祺你们干站在那里干嘛,这是过呼吸综合征,拿纸袋过来。
话音刚落,陈姨就从厨房小碎步跑了过来,她递过来一个干净的纸袋,马嘉祺接过立马堵住简溪的口鼻,一边用手轻拍她的背。
马嘉祺嘴巴鼻子都呼吸啊,笨蛋!
过了一会儿,简溪总算将呼吸调整过来,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她猛地从他怀里跳起来,又是那副生龙活虎的泼猴样儿。
她背对着他,马嘉祺只能通过她红透的耳朵去猜她的心思。
因为平时坚强惯了,所以现在只不过稍稍在人前表现出一点脆弱,所以就不好意思了吗?马嘉祺莫名其妙地,突然觉得好心疼,他都没想到原来她是如此容易受伤的人。
马嘉祺麻烦各位有点常识。
这各位还包括站在最后面一脸心虚的马瑾年,他真是老了,居然还让儿子给训了。
将女人一路抱着,走到二楼的房间,男人将她狠狠丢在沙发上,锐利如同鹰般的眼神欲将她看穿。
简溪从沙发上坐直身,涨红着脸,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马嘉祺你有那么害怕我丢下你?
他怎么知道?难道她的表现就这么明显吗?就因为刚刚她犯了过呼吸综合征,所以他就这样认为了?
简溪你想多了吧,我回来只是为了拿几件冬季可以换穿的衣服罢了,并没有打算跟你碰面的意思。
反正他有了笙儿,也不会想起她了吧。
马嘉祺我说了不许将脸别过去,还有,理由能不能再烂一点?我给你的钱难道还不够你买几件衣服的吗?
一字一句,句句诛心。
那个时候或许男人还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女人的心有多脆弱,当初坚强不过是因为还在平地,自从爱上男人之后,她的心始终高高挂起,每天都在害怕会重重坠下。
然而现在,她已经不害怕了。
因为心已经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