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

借着那葳蕤的灯火，他好像又看到了自己童年时的光景。

他总是贪玩，更喜欢学着阿父的模样练剑。

衣裳经常被树枝划破，凄凄惨惨地垂落下来。

而每到这个时候，阿母就会在这灯火下为他缝衣，时不时地还会点点他的脑袋说他就是个皮猴。

阿父大抵是会哈哈大笑几声，紧接着将他抱进怀里，说咱们阿狰要快快长大，和阿父一起上阵杀敌去！

隔着这晕黄的灯火，他又好像看到了阿母那双望过来的眼，充满着爱与温柔。

以及阿父的笑声，再一次在耳边回荡。

那么清晰。

清晰到，他差点以为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而梦醒了之后，他又是那个在父母怀里安心睡过去的阿狰，也是——

霍无伤。

*

“话说那凌将军弑亲父的事自然是闹得众人皆知，擅动虎符，调动军防，意图谋反，于凌府门口被董将军擒拿。”

原本冷清的茶歇处此刻挤满了人，纷纷热切地望着这位说书先生，见他卖起关子，直接一个银锭子扔过去。

“哎哟客官莫急，且听我娓娓道来。”

“这凌将军身负重伤，拖着自己的一条残腿踉跄而行，那场面，是见者落泪闻者伤心啊，要是让之前那些爱慕凌将军的女娘见了，估计眼泪都能积成一条河咯。”

“原本啊，即便是凌将军走南闯北创下的功绩再多，这弑父的罪名下来，也是必然要偿命的，要不然，怎堵得住天下这悠悠之口？”

看着这些人愈发好奇的眼神，说书先生抿嘴一笑，借着茶水润润嗓子。

“谁知，这凌将军竟并非凌侯的亲生子，而是霍翀大将军的遗孤啊！”

一些不知道这些内情的人纷纷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

竟然是霍翀将军的儿子吗？

“这圣上当即心就软了，哪里肯让凌不疑就这么去送死？”

“那凌将军现在去哪里了呢？”

有一个小姑娘等不及了，率先开口问道。

“凌将军自知罪孽深重，此刻已经驻守西北五余年了。”

“那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女孩有些伤心。

“我阿母以前可喜欢他了，若是此生再也见不到了，可如何是好？”

说书先生楞了片刻，随即笑道。

“这世间的事情，谁有说的准呢？或许，下辈子，你阿母就能遇见凌将军了。”

一阵风吹过，打着卷的叶子无奈与树枝分离，打着卷儿落下。

厮杀声，马蹄声，刺耳的嚎叫充斥在这一片宽广无垠的战场上。

单调的色彩，红且刺目的阳光，贫瘠的土地，这里是都城之外的西北。

男人的脸再也不似之前白皙，不知多久没有清理过的胡须粗硬无比，墨发披散在肩膀上，他睁着眼睛，像是一个没有灵魂只知道杀戮的机器一般。

冰冷的剑锋扫过他的胸膛，刺入他的肌肤，他却恍若感觉不到疼痛。

血水不断蔓延，他的眼里，只有漫天的刺红。

——

宋枝桉我有预感明天就可以完结主线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