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疼痛感袭来,苏芙睁开眼睛。
是夜。
她全身湿透,趴在河流的岸边,她是被湍急的河流冲上岸的。
好在悬崖不高,又有树缓冲,底下是河流,这才让她捡回一命。
她身上有许许多多深浅不一的伤口,腿也中了一箭。
中原许多河流都流经隋洲国的昭京,眼下她迷失了方向,只能跟着河流走。
她一瘸一拐的走着。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
她遭河流这么一冲,刚好把她冲到了昭京的西郊。
苏芙按照熟悉的路,吃力的翻进冷宫。
今天的皇宫连灯都没亮,苏芙找遍所有宫殿但里面都空无一人,诺大的皇宫寂静的可怕。
她心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天空下起小雨,苏芙独自一人出了皇宫。
从前繁华的街道上如今也没有亮灯。
没走几步苏芙就闻到了一股强烈的血腥味……
她的心越来越不安。
越往前走,味道越重,随后映入眼帘的是那堆积成山的尸体。
他们的血伴随着雨水向四周流,整座昭京城都被血水冲刷。
苏芙向城门跑去,不曾想却见到她这辈子最痛苦,最无法忘记的场面。
她躲在城门的灌木丛后。
看见她的父皇……她的母后……她的兄弟姐妹们站在邢台上……
几个南湘士兵押着他们,明佑对他们拳打脚踢。
嘴里念叨着:“我要让你们全部为我的明彦陪葬!那灾星逃了,否则我要让她亲眼看看她的国,她的家是怎么亡的!”
明佑杀红了眼,手提着刀一步一步走向他们。
“疯子……”苏芙气的全身发抖。
此时她已全然没了理智,心中只想着拼死一搏。
这时苏闫向她的方向看去。
“快……跑。”他无声的对苏芙说着。
而下一秒,他的头颅就被砍下了……
苏芙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父母的头颅滚下邢台,然后倒在血泊当中。
明佑看着血泊中的人,随后又将那阴暗的眼神朝着苏芙的方向看去。
苏芙感到喉咙中有股血腥味。
“噗”一口鲜红的血从她嘴里吐出来。
苏芙瘫坐在地上,双脚发软,怎么也走不动。
她捂着嘴,无声痛哭。
等她再朝城门的方向看去时,那里早已没有了人。
“都是我的错……该死的那个是我才对……都怪我……全是因为我……”
下一秒,一柄长剑直直的刺入苏芙的胸口。
“找到了。”
苏芙狠狠地瞪着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吐出几个字:“你……不得好死!”
“灭了你们这种小国就如捏死一只蝼蚁这般轻而易举。”
明佑一把掐住她的脖颈。
苏芙闭着眼睛,即使这被掐住脖颈的窒息感让她痛苦不堪,但此时她的心更疼,她也想一走了之,她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明佑似乎想到了什么,松开了手。
“直接给你痛快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他走了。
只留下苏芙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地上。
鲜血伴着雨水染红了她的衣裙,她感到越来越冷,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她望着天,任由雨水随意打在她的脸上也不曾闭眼。
她回首想着她这悲催的一生。
从出生起便背负骂名,本想为了自己的国家去和亲换来和平,最后却连累了整个国家,连累了许许多多无辜的人。
她连自己都拯救不了,拿什么拯救别人。
她自嘲自己简直是痴心妄想。
她在想她死后会因为执念太深而堕魔吗?
又仔细想想堕魔也不错,这样她就可以报仇了。
她不想活了,但她不甘心。
她还来不及想别的,来不及悔恨,来不及愤怒。
她也没有力气再去想了,她现在甚至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即使雨水时刻打在她的身上,她也睁不开眼皮,她好像真的快要死了。
——
她昏死过去,气息奄奄。
不知从何时起,黑暗的天空中泛起红光,天空中的明月也成了血月。
红光撒在苏芙身上,她的伤口竟然在一点点愈合。
“主上……她快死了。”待邬咎看清现在的状况后,又改口“不……她这是……要堕魔了?”
莫辞微微蹙眉。
“天煞孤星的力量觉醒了。”
天界有条规定,在凡间历劫期间也不能堕魔,就连任何魔族人也不允许接触。
轻则贬下凡间,重则推入诛仙台……
修为散尽,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倘若苏芙在历劫期间真的堕了魔,那么就再难回到天庭了。
莫辞到底还是对她心软了。
“阻止这一切,我把人带回天玑派。”
“为何……不带回无妄城?”邬咎报着试一试的态度,将心中的疑惑道出,即使他知道莫辞向来不会解释这些。
“不该问的别问。”莫辞沉默片刻,“她是在历劫,上面有人在盯着,我把她带会魔界,是想看着她陨落吗?”
邬咎不语。
云烟在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
天玑派是典型的名门正派,得道飞升的人不在少数,门派建在仙山的山顶与云雾并肩,因此那里灵力充沛,仙气缭绕。
可天玑派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上下山不可御剑飞行,只能步行。
莫辞背着苏芙,一步一步登着直通山顶的台阶,时不时抱怨两句,但终究没把苏芙扔下。
莫辞也不懂他究竟为何为她屡次三番破坏自己的规矩,不懂为何面对苏芙他次次都会心软。
也许是因为多年前那场误会,是他错怪了她。
莫辞的修为深不可测,怕个阶梯根本不在话下。
“长怀师兄。”
驻守山门的二人看着莫辞身上背着个人,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马去帮忙。
“快叫祝长老来。”
——
房内,少女双眼紧闭眉头紧锁,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唇色惨白如雪,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莫辞的语气虽然很镇定,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祝虞在他眼中却看到了一丝担忧:“她怎么样了。”
“她的伤口很深再加上之前又气急攻心……我会尽力医治,剩下的便自求多福吧。”
“……谢长老。”
“所以这姑娘是?”
“路边捡的,看她太可怜了,于心不忍便随手救了回来。”
听到这番话在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天玑派的所有弟子皆知,莫长怀这人,不仅长着一副好面容而且有真才实学,他从外宗弟子一路直升到现在的天玑派大师兄,年年大比都是第一。
但他为人冷漠,向来话少,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派内不少女弟子都倾心与他,但他似乎并不知道“怜香惜玉”这词,总是以尖酸刻薄又冷漠的话语各种挑刺,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样子。
他还似乎根本不把宗门的规矩放在眼里,还有一套自己的规矩——不管闲事。
天玑派以“仁”为教规,遇事应该当仁不让,每个弟子都必须要有善心。
但这莫长怀坚持不管闲事,即使是有个奄奄一息的人拉着他的衣角向他求助,他也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把那人一脚踹开,最后还嫌弃的拍拍衣角。
他每次见死不救,坐视不理,都会被罚抄教规,甚至是挨戒鞭。
他总是嘴上说着:“弟子铭记于心。”
但过后依旧是那副德行,久而久之他宗门里的名号变成了“冷面师兄”。
如今听莫辞说这姑娘是路上随便捡的,他于心不忍就将她救了回来,换谁都不信,但也没人敢多问。
冷面师兄竟然破天荒救了一个姑娘这件事在宗门里穿的沸沸扬扬。
甚至还开了赌局,暗自绞手帕的小师妹也不少……
“我赌两颗妖兽内丹那姑娘是长怀师兄的心上人。”
“我也是我也是,我赌五颗!”
“不信谣,不传谣,你们再这样传下去,大师兄肯定又要收拾你们了。”
“师弟啊,谣言总有三分真。”
“嘘!都快别说了!黎师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