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救

“安安！”柏夏没有松开手，安川已经开始瘪嘴哭了，大滴大滴的泪水不停地往下掉，“柏夏！你放手！你放手！那是荨麻……”

柏夏摇了摇头，将手上的水和润喉糖放在了一边，将手伸向安川，“安安不哭，来，拉着我……我把你拉上来。”

安川的泪水混着脸上的泥水，显得整个人狼狈不堪，“柏夏……柏夏……”他只能看着柏夏的手上流下触摸惊心的血，他只能努力地踮起脚尖不让自己整个人都掉下去，他不能让柏夏松开手放弃他……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遍一遍喊着他的名字。

“安安，我在……别怕。”柏夏又往下滑了半米，眼看着那荨麻的长度已经不够了，安川尖着嗓子摇头道，“不要不要！我这下面有石头，我要你去找人，找老师……你别再下来了啊啊啊啊……”

柏夏将包的位置调整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松开了维持静止的荨麻，整个人中速下坠，在距离安川二十厘米的位置，用手指抓住四周的土地，留下了印子，停了下来。

柏夏平时一个那么爱干净的人，怕是现在一点也不好受，安川咬着唇，都咬青了，憋着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呻吟，他能感觉到已经保持同一个姿势，腰背已经变得酸痛且僵硬……

“来，安安，抓住我的手……”柏夏拉住安川的手腕，反复确定整个姿势安全无误，“你试一下，将自己往上提，就像做引体向上一样。”

“不行的不行的，我引体向上做不了几个……”安川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他虽是嘴上那么说着，但是却尝试着往上挪动自己的身体，猛然间，腰上一下子传来疼痛，安川一下子没闭住嘴，惊呼出声。

柏夏看得心都在颤抖，现在绝对不能停下来，且不说安川现在已经整个身体悬在半空中，而且就算是下去，万一要是踩空了怎么办，没踩到之前的石头怎么办……

他都不敢继续想下去，心里都慌得一批但是在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安川要是看见他这幅模样，怕是会更加担心和害怕的。

柏夏豁出去了，他狠一下心，用手握着安川的手一下子就拉他上来，安川现在已经上来了一半的身体，安川的身上比脸更加狼狈，他现在正在用两只已经看不出白皙的手努力地往上爬，柏夏几乎一整个人都脱力了，却还是没敢松开手。

……生怕这一松，他就再也抓不住安川了

安川终于爬上来了，他的校服有好几处都破了，连带着刚才起来时不小心刮到的衣角，现在一整个人已经不成样子了，唯一能看出来的，只有透过满脸的泥泞看见的那个安川。

“柏夏……”柏夏一回头，看见的就是安川死死地咬住下唇却还是没止住哽咽声，大滴大滴的泪水混着污泥从脸上划过，“啊……真的……真的吓死我了，咳咳！啊……”

柏夏没舍得用满手的血去碰安川，只得微微的将人圈在怀里，一遍一遍地安慰他，“没事了没事了，已经过去了啊……”

柏夏现在还是没办法忘记安川趴在那里，唯一的支撑只有脚下的那一桩不怎么靠谱的石头，柏夏才是真的要被吓死的那一个，万一……他要是没有不顾老师的劝阻来找安川，万一……他来晚了一步……

没有那么多的万一……

柏夏心里默念道，感受到怀中人的实感，一颗紧绷着的心悄然落下。

柏夏将安川固定好后，伸手去拿上方刚被抛弃了的矿泉水和润喉糖，他拧开瓶盖给安川的手里倒了一点水，“你先洗一下，然后再拿一颗润喉糖吃。”

“感觉怎么样？”

一瞬间，安川自己都有点分不清了，这句话，熟悉，熟悉在几年前柏夏曾经对他说过这句话，而现在柏夏第一次教他做甜品，又在一次地问出了这句话。

截然不同的场合，语气，唯一不变的是，事情的主角还是他们。

安川看着眼前丑萌丑萌的小甜品，阴差阳错，他想继续回忆下去。

阳光很晒，很刺眼，柏夏和安川一起趴着，柏夏还伸出手，预防安川直接掉下去。

安川点了点头，“柏夏，你看起来脸色特别不好，你先休息一下吧。”

“我没事。”柏夏本想摸了摸对面人的头发，突然想起自己的手很脏，默默地收了回去，“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老师他们应该也已经报警了，安安，没事了。”

安川的眼睛是红的，他狠狠地点了点头，“没事了……”

柏夏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的不成样子，嘴角还掺杂着血丝，他合上了眼。

安川不顾干咳，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柏夏说话，聊的都是琐事。

“柏夏，还记得我们上次去海边捡的小海螺吗，后来你把所有的小海螺和贝壳都送给了我，我看着数量很多，然后上网查找资料做了两条手环，下一次等你过生日，我送给你好不好？”

“好……”

“我们要是出去了话，郑老师肯定是要逮着我们大骂一顿，话说，郑老师是怎么同意你下来的？”

“她阻止不了……”

“柏夏……”

“嗯。”

“柏夏，你还记得……”

“记得。”

字字有回应，句句有答复。

“柏夏？”

回复安川的是一片死寂。

安川再也忍不住了，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柏夏！柏夏！你给我清醒一点！”

柏夏猛地咳嗽两下，“我没死，就是累了，安安，听我说，别慌……别慌，我现在很清醒。”

这时，从头上方传来了吱呀的声音，那是树枝被踩踏的声音，安川一抬头，猛地被淋了一头土，看着安川猛地被淋了一脸土的样子，柏夏罕见的露出了笑容。

柏夏笑起来很难看，发白的嘴角旁边挂着一点血丝。

“你笑什么笑！”安川一脸委屈，“不准笑！”

“小朋友！来！把手给我！”上方的救援声音传来，安川和柏夏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

一个红色衣服的消防救生员腰上系着一条绳，向安川和柏夏伸出了手，安川怼了怼柏夏，“你先上去！快！”

柏夏无声的对他摇了摇头，做口型道，“我不。”

安川皱眉，“你的位置比我的更上，先救你才能空出更大的空救我，而且你伤得比我重！你快点！上去！”

柏夏摇了摇头，可是消防员已经拉住了柏夏的手，“来！小朋友！你们两个都会获救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快！动作快点！小心一点！”

安川推着柏夏上去，看见柏夏被消防员拉着上去还往下望的样子，笑了笑，“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