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溺

BGM—《蓝》

「我囑咐這場掩埋我青春的葬禮，一切從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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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呼吸，呼吸，呼吸……

窒息感从鼻口蔓延至胸腔，她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水灌满了，下坠着，在贫瘠的识海里刮起汹涌的狂风。

从水里抬起的手臂拼命挥舞激起水花四溅，动作间将水池边上的腕表拂了下去，金属与瓷砖地板发出的碰撞声清脆又透彻，将崩溃边缘的舒怩的理智唤醒，她双手抓住浴缸的两侧用力探出头来，大口喘气着咳嗽着好像肺已经破碎一般，像个濒死之际衰残的老人。

恍惚间擦掉脸上的水泽，将湿漉漉的头发撩到后面，落水狗一样狼狈，探出身子看向地上安静躺着的腕表，它看起来就像那天朴智旻躺在那里时一样，安详，不再被梦魇折磨。

指针也是在那一天连同他的生命一起在高空坠落到地面时停止。

舒怩忘不了那天来到警察局认领尸体的时候，那张床上把白布盖的严严实实却露出了他的一截手臂，腕上是那个舒怩再熟悉不过的手表。

他们说朴智旻那天装病在去医院的路上越狱，来到那个人渣家里把他一刀毙命，在人潮中躲避着警察的追捕，终于在天桥上无路可走后，一跃而下，结束了年仅22岁的生命。

人渣发现被杀的地方是舒怩原来的住处，那个又小又破的出租屋。记录发现在他伤好出院后去监狱探访过朴智旻，聊天内容不得而知。有人说是他刺激了朴智旻所以他才会不管不顾的越狱去杀他，有人说是朴智旻想要越狱回家没想到看见了在那里企图报复的他。

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两位死者谁也不知道了。

舒怩只知道朴智旻自杀的天桥离她新搬到的地方只隔一条街窗外就能看到，她时常控制不住的对着窗外发呆，眼前一幕幕的都是臆想那天朴智旻从上面毫不犹豫地跳下来的身影。

他的遗物中还有一张纸条，写着他们最后的对话：“请连名带姓的忘了我。”

恍惚间才想起来那天他对自己说“连名带姓的忘了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天的舒怩好像又魂游向外，凭着最后一点力气一步一步走到白布前，掀开时，他的脸上还带着那种褪不掉的青春稚嫩，只是上面不再有表情不会有舒怩爱看的笑，哭起来的泪眼汪汪，无奈时抿起的嘴唇失措时躲闪的眼神。

冰凉凉的脸颊，只是舒怩贴上去时觉得自己比他还要冷上一些。

就如现在浴缸里早已凉透了的水，刺骨钻心。

伸出手把地上的腕表捡了起来。

13时24分56秒。

朴智旻生命戛然而止的时间。

脑海里不可控制的响起那天车站的对话。

－

“几点了？”

“13时24分56秒。”

“我一直想问你这个表都坏了你还要它干什么，时间都是错的。”

“如果你问我什么时候爱上你的，我就回答这个时刻。”

－

怎么办朴智旻，我还没有把你忘记就开始想你了，只是你不再等我了。

／

向前看是一场简单到只有舒怩一个人出席的葬礼，掩埋掉的是宽大的二中校服、停止走針的手表、安心的薰衣草皂香和刷上蓝色漆的二手自行车。

向后看是没有泊船的码头，朴智旻站在岸边，隐约的水烟雾气把他勾勒成无脚鸟的模样，连同无线电话和精美邮票的信封，钢笔尖沾着残蛾的翅膀。

原来真正的离别没有长亭古道，也没有劝君更尽一杯酒，只是在一个和往常一样的清晨，有的人留在了昨天。

恍然间才发觉不是人生除死无大事，是人生除你无大事。没有什么大彻大悟，一切不过都是那么平淡的发生在你走以后。

你用无声嘱咐我，让这场掩埋青春的葬礼，一切从简。

*the end*

烏鴉“我的尸体, 不会腐烂在泥土里. 我会像鸟儿一样, 死在天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