瘡痍

「血液中的火焰一旦燃燒，山盟海誓也就成了稻草，你的身影總是魂縈夢牽來我滿目瘡痍淺睡的雙眸前籠罩，夢醒時分攥得太緊而如沙子般散去的淚滴，我還是忘不掉你，于你的不幸我的大幸，罪大惡極又無窮無盡。」

09*

忘记是在哪一个时候，被修复的那枚腕表又开始转动了，日复一日的二次凑齐13时24分56秒指针却再也没有为这个时间停留过，一切再踽踽独行还是被潮水般的时间推着走了，跟随着一起潮起潮落。

再也摔不出这样一个错误又永恒的时刻。

就像舒怩一样，常常来朴智旻的回忆里绕个大圈，转眼间又走得干干净净。

又回到那个只留一道缝的房间门口，她懒倦的笑意肆意的娇呢，在他肩膀上蹭乱的发丝糊在他薄弱的脉搏上暧昧得酥麻融化了，然后她抽身离去走得毫不留情，只留下那个乖俏背影，让朴智旻内耗。

就是躺在看见床上天花板勾勒出窗外车辆行驶过去带来的远光，还没有和隐晦的目光纠缠片刻，带着远处车辆的轰鸣声又一带而过。

借着夜色，朴智旻起床在阳台点了支烟。

原本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他就与舒怩说好戒烟的，现在重拾起来离第一次开始抽烟刚好画满一个三年。

三年能有多难忘，不过是又三年后日日如缩影好像没有活过一样。

每当他妄图自暴自弃荒废大学学业时总能想起高三的那段时间舒怩陪在他身边日日夜夜的煎熬，那个时候搂住她渐渐收紧臂膀却仍旧因她过于消瘦而害怕抱不住的腰，所以朴智旻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个学上完再说。

毕业典礼上，父母没有来，他们忙着为弟弟联系一个优等的幼儿园，怎么样也要把他教育得比朴智旻人模狗样才行。

朴智旻本人也没有这个心性参加，有几个同届毕业的女生过来找他要合照，他都拒绝了，最后有人把他拉进人群中就像六年前的一天拉进最中间一样，吩咐着拍照的人赶紧抓拍一张，至此才有了一张像样的毕业照。

当人群散去，方觉恍惚，想起那张只有三个人的荒唐旧照片。舒怩连站在自己身边痕迹也没有留下，只留下了朴智旻自己，连同那些被她潜移默化的习惯，薰衣草皂香的衣服柠檬味的洗发膏牙杯里说什么也要摆两副牙刷，以及那句魂绕梦牵的“等等我”烙印在心上。

我想你，爱你，还在等你，你知道吗？

兜兜转转三年过去了，他的人声鼎沸处再不见了她的身影，连同那本该摆放在一起属于他们彼此的东西，也都消失一半，于是人山人海喧嚣嘈杂，他只觉得万声寂灭，耳鸣穿透了山海，响起幼时天真无邪靠在海螺时听见的海浪的呐喊，字字不易，全是想你。

舒怩是永不止息的海浪，朴智旻是复刻了呼唤的海螺，就如树也会褪去年轮傲骨一般，离开海的螺带着那些回荡着的纹路总有一天会化为乌有，再不会有人听到。

·

有人提议来个团建旅行，在仲秋里，朴智旻被生拉硬拽了去。

临走的前天晚上，竟然久违的睡了个好觉，他好像在梦中窥探到了三年后舒怩的一角，只是个朦胧轮廓却边缘耀眼，是风中坚强的芳草颤颤巍巍说什么也不倒，她好像笑了，她在他面前总是爱笑的，只是把头发剪短了没有飘逸的发带发梢温顺的贴着脸颊发尖搭在肩膀上像凋零的花。

他的笨蛋爱人，眼睛不再闪烁泪光了。

在这个黑白电影一样的的哑剧梦境里，光与影有份无缘，朴智旻和舒怩有缘无份。

睡得好，他的精神却并不好，第二天醒来时只觉得头脑发涨昏昏沉沉的上了车却怎么也睡不着，一众同学玩着纸牌文字游戏，为了不被迫开一局他压低帽檐干脆装睡，实则一路清醒。

天知道这是去了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朴智旻也没仔细看，魂不附体的跟着他们瞎逛。

路边小店的播放器里放着粤语老歌，张国荣温热的声音随着微弱老旧的电磁声缓缓流淌出：

‘没什么可给你’

‘但求凭这阕歌’

‘谢谢你风雨里都不退’

‘愿陪着我’

没有半点舒心只是难抑的烟瘾又上来了准备脱离大部队去小卖部买包烟，进去不多时外面下起了雨，劈哩叭啦的要把地凿开一样，心里笑骂着同学一行人出门不知道看个天气预报，又结了帐发现自己没有多余的钱买伞了，站在小卖部屋檐下点上支烟，哈出的热气和烟雾一起弥漫在嘴边模糊了视线。

满目疮痍看不到尽头的双眸因为白雾中一抹黑色的轮廓狠狠一怔，没有抽一口的烟，手一抖烟灰散落，被雨冲去。

胃好疼，是你也在想我了吗？

*tbc*

烏鴉你出现在我梦里，是不是因为也在想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