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絮沾泥·不疑-伍

《山海经》记载：章峨之山有兽焉，其状如赤豹，其名曰狰。常替人们祛除邪祟，时人引为瑞兽。

“我叫霍无伤，家中至亲都唤我‘阿狰’。”

“是《山海经》中的异兽。”

——程今朝从梦中醒来时，脑海里便只记得了这两句话。窗外天光破晓，透着一点微微亮的光芒，昨夜醉酒醉的狠了，今日醒来时还有些头痛，想起昨夜酒后的放纵之举，她不由得红了红脸，身子也泛起一阵酸软。

窗扉半掩，雕花的木门外似乎有人在轻轻叩门，程今朝凝神听了一会儿，才终于辨认出了儿子带着哭腔的声音：“阿母，阿母醒了吗？”

勉力支撑起手肘，程今朝感觉自己来了些力气，翻身就要下床去应门，身后却猝不及防的贴上来一具火热的身躯，一双有力的手臂横亘过她的腰身，用了些力气似乎要将她纤细的腰肢折断。程今朝轻轻皱着眉，拍了拍环在腰间的那双手臂：“阿狰，太紧了。”他在睡梦中总将她抱得那样紧，叫她有时难受得喘不过气来，但正是霍无伤这样富有占有欲的举动，才能更加令她感受到久违的心动与霍无伤对她的在意。

腰间环着的一双手臂微松，却完全没有放开她的意思，程今朝只好继续低声哄着：“长风在外头哭呢，我就去看他一眼，即刻便回来。”小孩子正是最依赖母亲的时候，若非有霍无伤阻拦着，霍长风是恨不得每日十二个时辰都待在程今朝身边的。

也许是因为程今朝将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门外的霍长风身上，被她忽视的霍无伤有些不满，他一把将程今朝揽过来，以极快的速度将她按在了身下，一双锐利的眼眸紧紧盯着她，眼底清明，却没有半分睡意。他也不知究竟是何时醒的，但程今朝知道，他必然醒的比自己早，只不过是一直不曾起身罢了。

霍无伤是素来都很珍惜每一分每一秒能抱着程今朝温存的时候的。

既过了年，宫中的陛下也是要封笔不再处理政务的，朝中的臣子们也难得有这样多空闲的时候，文子端昨日宴请霍无伤同饮，小宴散了之后，宣映葭亲自来领了文子端回东宫去，而储妃遣来的侍卫则安稳地送了霍无伤回来，将他交至了程今朝手中。许是今日实在高兴，回来之后，霍无伤还缠着程今朝与他小酌一番，却没想到，终是没有收住劲，竟是两个人都喝过了头。

程今朝一觉醒来时，天都蒙蒙亮了。

见屋内迟迟没有动静，霍长风又哭着喊了一声：“阿母！”

小孩子哭多了总是不好的，尤其是过年这样好的时候，程今朝心里着急，便想要推开趴在她身上的霍无伤：“阿狰，长风在哭呢。”

“妙妙。”任由霍长风在外喊着“阿母”，霍无伤只是两手撑在程今朝的身体两侧，久久地凝望了她一会儿，忽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接着又沉下身去，含住了她的唇瓣，吻得又深情又凶猛。

一刹那间，这世上所有的声音都离程今朝远去了，她下意识抱住了霍无伤的脖颈，顺从地回应他，与他一道沉入了世间最美的迷梦之中。

门外，得知了消息的霍知意终于匆匆赶来，半哄半骗地将霍长风带离了程今朝与霍无伤的房门前，临走之际，她回头看了一眼禁闭的木门，忽然叹息了一声，看着十分老成持重：“又要错过早膳了。”

语罢，她转过头看着懵懵懂懂的胞弟，伸出手拉住他，两人一道并肩向外走去，一路上，霍知意还不忘哄着霍长风：“今日厨娘做了新口味的糖饼，阿母无福消受，便全给阿弟吃。”

霍长风年纪尚小，还不能完全听懂霍知意的话，但他知道糖饼，也喜欢吃糖饼，听阿姊这么说了，便高兴地笑了起来。姊弟二人一道走远了，彻底将屋内传来的靡靡之音甩在了身后。